第六章
    第二天，西平將軍丟了兵符這件事傳遍京城。皇帝下令徹查，可是這一查便查出了問題，寵臣西平將軍竟然是個眠花宿柳不知體麵的放浪之人，皇帝氣急，下令撤了西平將軍的職，而且派宰相長女尋回兵符。我大姐是個能幹人，很快就不複聖望找回兵符，為表獎賞，升了我大姐的品階。
    我在後院陪我爹喝茶。
    “今年新貢的雨前龍井味道不錯。”
    “我記得羽塵喜歡喝龍井，待會我去給他送點。”
    “我看著你們相互體貼，心裏著實高興。”
    “我作為姐姐體貼他，倒不如找個妻主疼愛他。”
    “你的意思是？”他問我。
    “我看文淵閣林大學士家的小姐就不錯，關鍵是對羽塵一片癡心，兩家又是門當戶對，羽塵嫁過去一定不會受委屈。”
    爹沉吟半晌道：“羽塵那孩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心一意地想嫁給你，怎麼會同意林家的提親。”
    “爹爹未必看得透年輕人的心思，羽塵對林小姐也有幾分意思在裏麵吧。”
    “你怎麼知道？”
    我笑著喝了口茶，“不是說今天一早就約了和林小姐騎馬去了嗎。”
    “似乎有那麼回事。”
    “他在房裏磨蹭了半個時辰才出門，您以為是故意惹惱林小姐？新做的衣裳都穿出去見人了，想必是很看重她吧。所以爹爹不用擔心，水到渠成的事，那倆準成。”
    我爹點點頭，“如此我就放心了。”
    府上幾個小廝在不遠處蕩秋千，爹洗好了茶杯，把橘子撥了放到我麵前。
    “那麼他們都成雙成對了，你想好自己的親事了嗎？”
    爹爹這麼一問，我大腦裏突然冒出那個鮮衣少年的身影，搖搖頭，那個終究太遙遠了。又想到了琦明別扭的姿態。
    那天被我吻得都忘記反抗了，嘴唇紅腫著，雙眼迷茫地望著我，樣子也十分可愛。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
    “怎麼了？”
    “沒，沒什麼。”
    “西平將軍的這件事是你策劃的吧。”
    爹語氣肯定，我倒愣住了。
    “你怎麼會……”
    “你是我生的，你在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娘常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些東西該放下的還是放下的好。”
    我在房裏琢磨了一天，小綿突然敲門進來。
    “什麼事？”
    “小姐，這裏有一封信要給你。”
    “是誰？”
    “屬下不知。”
    信封上沒有一個字，但是我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展開信紙，上麵雋秀的字體，和他一樣：
    可兒，我娘在青州舊疾複發，我作為她唯一的兒子必須回去見她。這些年我一直想要替母尋仇，卻最終一事無成，如果那天不是刺殺你，或許我早就被人殺了，雖然我知道你肯幫我也是出於一己私利，但是我不想永遠借助別人前進。想要成功，就必須自己強大，給我三年的時間，我會學有所成回來，到那時，我們再一決雌雄，以及為我娘伸冤。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走了，就此別過，後會有期。羅嘉琦明
    我撇了撇嘴，竟然就這麼走了，還要我等他三年，太任性!
    不過這才是我少時記憶中的羅嘉琦明啊，想必那個叫後語的女人會同他一起上路，一路上他也不會孤單了吧。
    “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麵，是以孤舟沉寂晚景涼天。你睇斜陽照住嗰對雙飛燕，睇我獨倚蓬窗我就思悄然。耳畔聽得秋聲桐葉落，又隻見平橋衰柳鎖寒煙。第一觸景係更添情懊惱囉，睇我懷人愁對嗰個月華圓。即係舊約難如潮有信，新愁深似海無邊。睇我呢種情緒悲秋同宋嘅玉，況且客途黎抱恨你話叫我對乜誰言。”我坐在荷花池中心的涼亭裏唱著戲文，春天池子裏的花還沒有開，但是隻是時機未到，六月，這裏一定會滿池荷花爭奇鬥豔，我等待著那一天。
    傍晚，小綿找到我時，我已經在池中小舟上睡著了。
    “小姐？小姐？”
    “說。”
    “宮裏傳來消息，西平將軍因受賄一是被查處了，陳大人和張大人都供認不諱。連帶的還有新科狀元，都被罷官了，現正在查處中。”
    “新科狀元陪著一起受罪也算是盡孝道，西平將軍花了那麼多銀子才讓她這個內侄女在眾多貢生中脫穎而出，如今連坐，情理之中嗬。”
    “對了，聽說我爹最近在張羅著給我相親是吧。”
    “是。”
    “他真是閑得慌。那麼明天的相親對象是誰？”
    “公孫大人的長公子。”
    我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嘴角就抽了抽，為什麼是羲和？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我爹真是!
    我站起身，縱身一躍到岸上，收起了石桌上的卷軸，放到錦盒內，交給小綿。
    “上回周芙蓉問我要的書法，你去送到她府上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