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滿樓早已掛起紅燈籠，服飾鮮亮的貴族女子源源不斷地湧入其中，葡萄美酒參雜著異域的果香勾引著人的嗅覺。
    我挑起紅唇，把紅色外套搭在一直凝望著我的小倌手上，展開一把紙扇，魅香入鼻。
    “美人，隨我去天字雅閣吧。”
    小倌紅了臉，摟緊了我的腰。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思嬌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雅閣內傳出一段戲曲，聲音令人沉醉，卻一時無法辨認出是男是女。
    “此間竟有如此佳音，實在難得，小美人，你可知那人是誰？”我笑問懷裏的小倌。
    小倌莞爾一笑，“王小姐竟不知他？”
    “小生繆姓蓮仙字，為憶多情妓郎麥氏秋娟。見渠聲色性情人讚羨，更兼才貌的確兩相全。今日天隔一方難見麵，是以孤舟沉寂晚景涼天。”閣內戲音未斷，我迷離了雙眼，恍然如夢，連那小倌何時離開的都沒有察覺。
    推門，隻見一個一身白衣，挽著簡單發髻的人，白玉發簪更是顯得此人儒雅俊俏，一時間竟分不出男女。那人也握著紙扇，轉身白袍翻淺，我知道，那雙眼睛非常動人，像春日裏和煦的暖風，他緩緩走近我，紙扇在我腰側流連，又輕輕地挑起我的下巴。
    “你睇斜陽照住個對雙飛燕，獨倚蓬窗思悄然。耳畔聽得秋聲桐葉落，又隻見平橋衰柳鎖寒煙。第一觸景係更添情懊惱囉，睇我懷人愁對嗰個月華圓。即係舊約難如潮有信，新愁深似海無邊。睇我呢種情緒悲秋同宋嘅玉，況且客途黎抱恨你話叫我對乜誰言。”
    最後一個尾音，贏得了滿堂彩。
    周芙蓉舉起酒杯對我說：
    “可兒，你來遲了，先罰三杯。”
    可我一雙眼睛已經長在了他身上，他對我欠了欠身，我握住他準備離開的紙扇，清唱道：
    “新愁深似海無邊——”
    他微微笑起來，“官人何來多愁!”便轉身離開。
    我怔在原地
    “潤兒，快去扶住她，這個愁人已然醉了，哈哈。”
    我坐到她身邊，“你可別取笑我了。”
    三杯酒一飲而盡，不禁喃喃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你這丫頭又動了心思了吧？”
    “芙蓉，他是誰？”
    “自然是今晚的主角，今天的濃香豔帳可都是為他一人而準備的。”
    我驚呼道：“他是琦明公子!”
    今日來花滿樓不為別的，隻為一睹花魁琦明公子的風采。今天是公子的開苞夜，不少世家女子都爭相趕來，和美人春風一度。
    我向來不喜歡和別人搶風塵男子，也不愛走著俗套的路子，但是看見他之後，我覺得我改變主意了。
    “芙蓉，酒且擱下，我們去爭一爭著入幕之賓的位置吧。”
    周芙蓉一口酒噴出來，瞪圓了眼睛看著我：
    “不是吧，你來真的？”
    “千真萬確!”
    一樓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但半數以上都是來圍觀看熱鬧的，因為真正的買家都在二樓的雅閣內。
    老鴇爹爹鋪著一層景致的妝容牽著紅衣的琦明出來，墨色的長發散落在胸前，以剛才的清麗俊秀不同，現在的他嫵媚又風流。
    他一雙鳳目張望著人群，像是在尋找什麼人，我卷起天字雅閣的珠簾，看著他，終於對上了他漂亮有靈氣的眸子，他對我嫣然一笑，可就在這時，對麵玄字雅閣傳出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三千兩，賺得公子初夜。”
    此語一出，掀起人群中嘩然一片。
    三千兩是個什麼概念，是足以買下三四個小倌的高額數字。
    老鴇用扇子捂著唇淺笑：
    “西平大人果然疼愛琦明，在場各位若無更高競價者，那麼琦明公子今夜將歸這位大人所有。”
    琦明望著我的眸子瞬間黯淡了，垂著頭不再看我。
    我看向對麵青色的簾帳，不禁皺眉，西平將軍，她怎麼會在這兒，我深諳她是留戀勾欄的老手，怕是洛都上下再找不出風流可與她比肩之人了，她深情也多情，不過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她老態龍鍾，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你轉來轉去做什麼？”身後周芙蓉忍不住歎道。
    “看不慣那個老女人仗勢欺人的嘴臉罷了。”
    “不就是舍得銀子嘛，可兒，你莫急，姐姐保證明公子今夜為你所有。”
    我用眼睛勾著她看，看她玩什麼把戲。
    周芙蓉對丫鬟低聲說了兩句，丫鬟便出了雅閣，那邊老鴇也不知去向。琦明獨自站在人群之中似乎單薄又孤單，他倉皇地抬頭瞧我，我卻是搖著扇子死盯著西平將軍。
    她已經按捺不住了：“明公子已經是我的人了，不必拘束，何不來雅閣陪我暢飲幾杯？”
    他猶豫了，但是依照規矩，他不得不這麼做。
    “琦明，還不過來？”
    琦明皺了皺眉，還是挪了一步，我從容不迫地開口：
    “慢著。”
    這一聲引得台下所有人都望向我。
    “你是誰？”西平略帶慍怒地問我。
    “晚輩王可兒拜見將軍。”
    “王可兒？哦，想起來了，就是王相家裏那個紈絝。算有點禮貌，但你為何要打斷本將軍，莫不是也想分得一杯羹？”
    我暗自咬牙，竟敢說我是紈絝？
    “豈敢豈敢，可兒自幼欽佩將軍，次來是為了結交將軍，希望將軍不要嫌棄。”
    剛才仿若有一絲希望存在，可是聽見我這麼一說，他徹底絕望了。
    “本將軍現在正忙，沒空和你個小丫頭閑扯，”她又催了聲琦明，我撇撇嘴，什麼東西!
    “慢著!”這回不是我，老鴇從簾後出來，對西平賠笑著：
    “大人，琦明公子不能陪您了，三千兩您收好。”
    看來已經有更高的買家下手了，西平本就是逢場作戲，沒必要為了一個小倌浪費銀子甚至得罪那位未知的達官貴子，她虛假地笑笑：
    “那麼本將軍隻好割愛了。”
    玄字雅閣的珠簾被放下，一樓的笙樂之音再度響起。
    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人必然是周芙蓉。
    我回頭看她，她笑得狡猾無比：
    “一萬兩銀子，欠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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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這是折蕉第一篇長篇小說，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也許這也是親第一次看女尊，請不要放棄，嗬嗬~看文是愉快的，所以請帶著一份愉悅閱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