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譎風雲,繁華賦錯 第二章火燒皇城,姻緣誤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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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依舊是漫長的黑夜。
青銅燈盞上,燭火搖曳;微敞的軒窗之外,婆娑的樹影透過朦朧的月色灑落在床榻上,訴不清夜的清冷寂繆;輕紗帷帳;檀木雕床;青銅香爐中蘭蕙瑤草散發著淡淡馨香。青暝落環視著陌生的範圍,沒有望不盡的連天烈火,沒有哀戚的哭嚎,沒有皇權之下堆積的森森白骨,一切都陌生,卻又比吃人不吐骨頭的宮闈令人安心。他分明被坍塌的房梁擊中,然後就意識渙散,陷入一片黑暗,眼前又是何處?地府嗎?為何沒有厲鬼的哭嚎,沒有妖至的彼岸?沒有守在橋上的孟婆?
半掩的房門緩緩打開,伴隨著‘吱呀’一聲,一個穿著一襲月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自門外踱步而來,迎著皎潔的月光,顯得宛如誤入凡塵的謫仙。狹長的眼角宛如華麗的鳳尾,往上勾起,勾勒出一抹華美的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瞳皎潔如月,流光剪影,是他特有的沉著鎮定。簡約雅致的月白色長袍毫無花紋,可卻突顯出了男子的不同尋常,飄渺如仙,高貴典雅的氣質高人一籌令青暝落不禁懷疑他是否也是皇室眾人。左手托著的茶盤上放置著一個冒著苦澀氣息的藥碗。
“你是誰?”沙啞的聲音從喉嚨中傳來,低沉而又刺耳,充滿警惕。青暝落半眯著鳳眸掃視著眼前的男子,自袖中抖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他暗自忍耐著頭部隱約傳來的刺痛,極力維持著自己依舊冷冽的深情。他現在最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身處何處,無論何處,又豈能有步步為營的皇室危險?自己早已無依無靠,再也親人的陪伴。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去何處,天地之大,卻無處容身。在這裏又有何妨?可眼前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要把自己從火場之中救出來?他意欲為何,又為何有那通天的本事能在攝政王的嚴防死守下將他救出?
男子溫潤無害的笑道:“梵離。來先把藥喝了……”
喉嚨中幹澀的難受,炙熱的感覺燃燒著肺腑,渾身上下滾燙的難受,就好像被置於烤架之上:“你為何要救我?”青暝落望向梵離,眼瞳中的警惕絲毫沒有退卻——“生在帝王家,又豈能不警惕?一時的鬆懈他的命運就是兄弟盟攀登金鑾寶座的墊腳石,是皇位下沉積的白骨。他不知道該如何真誠待人,因為,從來沒有人對他推心置腹。他青暝落又怎能對那些帶著假笑麵具的人放下戒備?
梵離凝視著青暝落嚴肅的麵容,少年的臉龐稚氣未脫,卻因為多年的心驚膽戰步步為營而磨礪的老成,本該養尊處優而堆積的油脂的臉龐和身軀卻也出奇的消瘦,一陣風或許會帶走這個少年:“我叫梵離,是攝政王府的從事。大火燃盡之後,攝政王命我進去檢查是否有青家餘孽逃過一劫,然後就看見你昏迷倒在地上。周圍的火不知為何未曾將你燒成灰燼。我不知你的身份,看你麵善,就暫且將你藏於我的臥房中。”他小心翼翼的編織著謊言,隱藏著自己的身份。
青暝落的眼中滿是不信任和懷疑,他仍舊握緊著手中的匕首,握緊唯一可以保護住他的匕首,那寒光閃閃的利器,是維護他性命的唯一。失去了皇權的維護,他還有什麼?星辰在他眼中閃爍著,卻又幻滅著,他從曾經的天真無邪到現如今的冷漠,走了多少年?吃了多少苦?沒有人知道,包括他,這一切,隻有暮紫色的眼瞳刻在他的魂魄深處。他隻有靠自己,靠自己一步步走向終結。
梵離轉身輕笑,眼中卻是無奈和傷痛:曾經天真無邪的孩童,在宮闈鬥爭的磨練下一步步成熟。自己看著他一步步長大,一步步成熟,一步步走向成功,卻看著他一步步丟棄掉笑容,一步步失去真心。得與失必定是相佐的,自己想讓他天真無邪到百年之後,但是自己不可能永遠躲在陰暗的角落,默默地守護的他。終有一天,將要麵對的會接踵而來。
將托盤置於床沿,走向前去將青暝落扶起,一隻手攬著他的肩,讓他半倚在自己懷中。少年冰肌玉骨的肌膚微微騰升起紅暈,冷清無物的眼神卻變得有些遊離,似乎有意的想從懷中掙紮坐起,可惜無能為力。他的身軀很冷,如同冰,沒有溫度。即使梵離的懷抱如何溫暖,卻溫暖不了他冰封的心靈。一場火,炙熱的溫度烤化了一切,卻冰凍了青暝落的心靈。他到底要怎樣?才能讓青暝落對自己動心?難,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而他與青暝落之間,怕是黃泉逆流,山崩石裂都不會有結果吧?畢竟,攔在他們中間的,是家族,是血海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