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間掉入了那片冰冷的水域，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猛然失去呼吸的權利，無力的屏氣敵不過瞬間加大的水壓，嗆入鼻道的寒水仿佛要將我的毛細血管凍結了一般，耳旁隻有灌水的悶響，仿佛被困進了福爾馬林的水槽般，每一個細胞都被深秋的河水侵襲而下。
    河水中的異味並不輕，可以說護城河也是宮裏的明渠下水道，能往外排的廢水都往這兒排，更別提我這即將流出宮外的下遊地段，廚房的油渣，宮人的排泄物，還有一些不明死因的屍體等等都會順著這河流流出宮外，仿佛連河水也被攪得髒粘惡臭，當然，如今還流出了一個宮裏的逃犯。
    雖說難受，但這也是目前為止最有用的辦法了。
    北方人普遍不通水性，我則是南方人，隻是我的一大優勢，也正是我選擇跳河的原因之一，其二是皇上和哥哥兩個人都不通水性，前者是由於身為皇家子弟遊泳並不是皇家必修科目，而且當時遊泳在古人眼裏並非是一件身份高貴的人適合的運動，作為他的老師，我也是留了一手功夫沒教他，就如傳說中所說的貓師傅不教與老虎爬樹的本領一樣，隻為自己留一條生路著想；後者則是由於幼年曾經險些溺水身亡，向來對水有頗深的恐懼感，更別談通水性了。
    我盡力地用我尚存的意誌支配我冷得快失去知覺的四支順著河流流向遊去，順流而下自然比地上跑的人快上幾倍，不多時便把身後的人甩遠了，迎麵而來的是河道越過宮牆的暗流，這一段是全程沒有換氣的機會的暗流，必須一直潛在這冷得徹骨的臭水裏屏氣超過六十秒，真是一場生命的賭局，要麼從暗流裏蛻變一個終於逃出生天的自由人，要麼就是流出一具屍體···
    沒有退路了，這是我最終的選擇。
    深吸一口氣，我潛下了那片腐臭而暗黑的水域···
    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了，肺髒裏所剩無幾的樣氣也即將消耗殆盡，深秋的寒水已經噬入骨髓，模糊的視線前仍然看不到光···
    意識像眼前的希望一樣，愈發迷茫，仿佛即將逝然而去。
    不知道是環境的黑暗亦或是失去了視覺的意識，從兩眼昏黑起，我的意識便已飄忽了···
    像走馬觀燈一般，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我，娘，哥哥一起的生活，後來中了秀才，舉人，狀元，為帝師之時，助赫連彝的登上了皇位，後來，在朝堂之上明爭暗鬥，直到累了，便去找小封···
    小封呢···
    為什麼偏偏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不在？
    我的一生便要在這裏結束了嗎？
    真是諷刺，越獄不成，反倒死在這臭水溝裏。
    我死了，小封怎麼辦？
    哥哥呢？娘呢？也許會很傷心吧。
    對不起，孩兒不孝了。
    皇上大概會後悔吧？但也僅僅是後悔而已。
    淩王爺也許會盯著我被泡得浮腫的屍體失望地搖搖頭，甩手去尋找另一個合作者吧。
    但，能有那麼一個人以淚送我離去，我便也知足了吧。
    累了這麼多年，也許真的是時候歇息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