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寐第一百五十三天
    十二月慢慢過去，雪一直也沒有落下。
    就在這樣幹冷的天氣裏，我們一起走向了下一年。
    時間耐不住這麼熬，就像燒開水時最先溢出的水蒸氣，遇到冷的空氣，很快液化，變成空氣裏的濕度。似有若無的親吻著人的臉頰，肌膚。
    阿雪，你記得不記得我邊上的那個同桌，左手邊的那個姑娘？
    真難得，我記得。清清楚楚。
    她叫舟染，我叫她阿染。
    如我前麵所說，她是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漂亮大方的姑娘。包容我在她胸前撒嬌耍賴打滾。臉蛋漂亮，身材也好，最符合娶老婆標準的是脾氣好。而且很有責任感，不管和她講什麼都不會有被泄密的後顧之憂。
    聽說，她那會兒談戀愛了，交了個男朋友。
    真不好意思，我一向都不關注這種八卦坊間傳聞，所以我是後來事情發生之後才知道，原來如此。
    那天是元旦前夕，各個班級內部準備舉行晚會。
    大概下午三點多鍾的時候就開始準備了起來，我對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湊熱鬧的心情。所以就撿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確保不會被別人拉去做事。我掌心裏滾著一隻小小的金黃色的橘子，是一個姑娘見我坐那無聊遞給我的。
    我朝周圍看了看，就是沒看見阿染的影子。
    事實上，從中午開始，她說回趟家拿點東西，就沒了影子。
    在那坐了挺長的一段時間，不知道聽見誰在說阿染在三樓辦公室。我想了想，把橘子揣在了口袋裏，直奔三樓。
    經過的時候，我裝作不經意瞥了一眼，門大敞著，阿染果然直愣愣的杵在一張辦公桌前頭，班主任不在。
    我走進去，靠近阿染扯扯她的袖子，擔憂的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問道，“你怎麼了？”
    阿染無力的搖了搖頭，安撫我似的扯起勉強的笑，“沒事。”
    我把橘子掏出來塞在阿染手裏，阿染又搖搖頭，要遞給我，我掌心一翻塞進了她的口袋，借花獻佛，“我給你的。”
    阿染不再推辭，就站在那兒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些話，卻沒一句踩在正點兒上的。然後她就把我趕了出來。我鬱悶的下樓。結果卻在樓梯口看見你和兩個外校的女生熱情的擁抱在一起，我看了一眼，然後走了，你沒看見我。
    回到教室，那一幫人熱度不減，繼續火熱的忙著裝飾，準備，道具，茶食。
    我站在門口看了看，屋裏實在有點亂，遲疑著要不要進去。然後一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從教室裏舉著一個大的寫著勵誌語的牌子走過來，看見我站在門口，不耐煩的喊道，“往邊上站站，擋道了。”
    我側身讓他過去了，輕聲道了句不好意思，然後進了教室。
    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屋裏吧，外麵風很大刮在臉上很疼的。
    還是那個位置，我圈起來趴在那兒睡了起來。
    等我睡完一覺醒來的時候，節目演到了一半，正在演的是幾個男生好不容湊起來的蹩腳小品。阿染還沒回來，而阿雪你也沒有回來。我正準備趴下繼續睡覺，阿染就從後門進來了。注意到阿染的人不多，我向她招了招手，她點頭回應走了過來，在我身邊的空座位坐下。她的頭發是披散著的，在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紮頭發用的淺藍色碎花的布製頭繩，遞給我，“幫我保管一下。”
    我點頭，塞進口袋裏，“好。”
    隨後她又遞給我一個文件袋，裏麵裝著兩個本子，讓我有事的話就交給一個男生，忘了叫什麼名字，大概就是阿染的男朋友吧。
    我也點頭答應。
    她交代完之後就在桌上趴了下來。我低聲的問她要不要喝水，她埋在臂彎裏的頭搖了搖。又問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她又是搖了搖。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似乎在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麼，卻又捉摸不透。阿染看起來很累，我沒再打擾她。自己托著下巴，倚在牆上看著圈出來的舞台上正在忘我歌唱的女生。
    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
    晚上七八點時候，節目結束了。
    班上的人走的七七八八，隻剩下了沒幾個人。
    你回來了，臉上都是笑意，大概和那兩個女生玩得很開心吧？我下意識的如此猜測。
    阿染還趴在那裏，怎麼叫都不起來。我開始有了點點不好的預感。最後是一個男生說要擺桌子讓她配合一下，阿染才起來。起身就往教室外麵走，那天晚上來了好幾個阿染的好朋友，大概都是聽到了阿染在辦公室一下午的消息過來看看她的。所以那些人跟著阿染我也就沒追著。一口氣還沒歎完，走廊裏響起來女生的叫聲，接著就是有人暈倒了之類的叫聲。我衝出門外，阿染已經倒在了地上。有一個女生想去叫老師，卻被另一個拖住了，我擰起眉毛，“不讓老師來，她如果有任何問題，你全部承擔麼？”
    那女生似是不忿，我抱起阿染的上半身，“你們托著她的腿和腰，先把她抬回教室，輕一點。再去個人叫老師過來。”
    有一個女生似乎是被嚇到了，回神道，“我去。”
    我點點頭，對那幾個人抬了下下巴，“抬。”
    阿染人不算重，但是好歹也是吃了十幾年飯的人，我們也沒有多吃幾年，自然還是費力的。
    好不容易抬回教室，把阿染抬上幾張桌子拚起來的臨時床位，有一個女生竟然雙手折疊想去壓阿染的腹部，我攔住她的手，“你幹什麼？”
    那女生有點不高興，“我是想幫忙！”
    我眯眼睛，“她又不是溺水，什麼都不懂就別幫，隻會添亂。”
    據說，我那天晚上說哭了好幾個女生。
    據說，我那天晚上好像跟變了個人似的。
    最後阿染被老師背到樓下上了救護車去了醫院。
    有一個和阿染走的也沒那麼近的女生陪了阿染一起上了車，後來就因為這事她被阿染的那幾個朋友說成多管閑事。
    我無所謂地撇了撇嘴角。想起來本子那回事，我想了一下，還是交給了那男生。順便幫阿染觀察了一下，身高和阿染還搭，但是麵相卻沒看清楚。
    我坐在那兒，周圍散發著閑人勿近的氣場。你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出聲安慰我道，“你沒事吧？”
    我被你碰到的那一瞬間打了個顫兒，你以為我是在因為剛剛那事在擔心，從我身後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窩，“沒事的沒事的，她肯定沒事。”
    我卻藏了小小的私心，繼續發抖。
    阿雪啊阿雪，好想念你的觸碰，好想念你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