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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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叫太醫——”蘇泣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白漣胸口股股的留著血,蘇泣用手壓住傷口,祈求止住。
“陛下……”太醫嚇傻了,他們何時見過他們的王這般緊張狼狽。
“快來救人啊!”蘇泣讓開一條道。
“血……血……”白漣喃喃。原來是血蠱發作了,蘇泣拿刀割斷了自己的手腕,滴進了白漣的嘴裏。“陛下——這——”太醫差點嚇昏過去。
蘇泣耐心的把血送進白漣的嘴裏:“你們快救人,別嚷嚷。”
整個大殿彌漫著腥香,直到白漣的呼吸漸漸穩定蘇泣才離開了床上,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宮女進進出出,幹淨的一盆水端進去轉眼又血紅的端出來,太醫嘶啞的叫吼著:“快把布拿來,壓住傷口……”
“陛下。”一個小宮女叫醒了蘇泣。
嗯?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抬起手發現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陛下,太醫說傷口傷得很深,恐怕要一個月後才能恢複。”小宮女特地避開了稱呼,她實在不知道該叫那個銀發少年叫什麼。
其實她差一點就叫娘娘了……
蘇泣揮了揮手,要宮女退下,自己起身去了白漣身邊。
乳白色的惟帳後躺著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那人眉頭緊皺,蘇泣忍不住伸手撫平他的眉頭,原本就病態的臉色此時更加慘白,胸口的傷已經被包紮了起來,因為傷的原因,白漣沒有穿上衣,雪白的頸部,比女人還要好看的曲線,修長微微握緊的手,長長的時而顫抖的睫毛,銀色的頭發垂下在兩肩上……
蘇泣突然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那人。白漣,你可知麵對你我根本就控製不了我自己。
“齊子遠,你會付出代價的!”夢魘中的白漣將近瘋狂的吼出這一句話,接著出了冷汗,光滑的額頭上全是汗水。
“太醫——”蘇泣又有些慌了。
等到太醫細細檢查過後才緩緩開口:“有些發熱,不過好在傷口沒有惡化,這一劍傷得很深,臣無能,恐怖會讓這位公子留下傷疤。”
蘇泣厭煩的擺擺手,太醫退下。
轉眼凩堇走了進來,一臉嬉笑:“陛下,炎雪族滅族,包括陌萩,已經自盡了,隻是祁國將士不見了小皇子……”
“原來小皇子在這裏!”凩堇並沒有多少驚訝,仿佛一切他都已經洞悉。
蘇泣抽出天箋,丟給凩堇:“還給祁國,要那些將士們回去,小皇子一事不用他們擔心。”
凩堇接過天箋放在手裏把玩:“陛下竟然要留小皇子在這,那要以一個什麼身份呢?”
蘇泣看著床上躺著的那人,沒有說話。
凩堇很合適的轉移了話題:“每個人都有私心,就像陛下要殺蘇零是為了君以,就像陛下當上王是為了完成先生的遺願,就像陛下滅炎雪是為了白漣,陛下,臣說錯了嗎?”
蘇泣突然有些呆滯,原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別人。
蘇泣有些自嘲的笑了。
他和他都是權利與地位集於一手,沉重的黃袍加身,沉重的壓力迫害,他與他隻不過是十六歲的少年,竟然都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就連自己想要幹的事都無能為力。
凩堇看著蘇泣的笑容,突然有些心疼,韶華光年,這樣的少年,現在一個人承擔這樣的壓力,凩堇啊,你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心中不禁再一次湧起想要盡忠這個少年的感覺。
“臣會永遠忠於陛下的。”凩堇跪下,這是第一次他向一個人下跪,若是以往,哪怕是打斷他的腿他都不肯的。
白漣不適的說著夢話,“陛下若想知道白漣的過去,那便自己去看吧。”凩堇覺得蘇泣越來越可愛了。
“自己去看?怎麼去?”蘇泣有些好奇。
凩堇話也不多說,很是大膽的割破了蘇泣的手指,要是那群太醫還沒走此時肯定嚇死過去了,接著割破的白漣的手指,“血蠱可以幫到陛下。”然後將兩人的手指碰到一起。
一陣眩暈傳來,隻聽得見凩堇最後說了一句:“陛下眼光很好呢。”
那當然,白漣可是我看上的人……
蘇泣這麼想著,笑著昏了過去。
凩堇輕歎了一聲:“果然還是孩子麼?”
“冷香縈遍紅橋夢,夢覺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箜篌別後誰能鼓,斷腸天涯,暗損韶華,一縷茶煙透碧紗……”誰在唱戲?
蘇泣醒來,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順著歌聲尋去,一名女子背對著他,蘇泣想去問問那人自己現在是在哪,可走廊又傳來了孩子稚嫩的聲音:“娘親——”
蘇泣看著迎麵跑來的銀發異瞳的娃娃一瞬間看呆了,反應過來想躲,卻發現那娃娃穿過了自己的身子,撲進了女人的懷裏。
蘇泣有些呆了。
“娘親——”小娃娃笑得一臉開心,撒嬌的蹭進女人的懷裏。
“漣兒今天有沒有聽夫子的話?”女人摟著娃娃,蘇泣發現那女人當真是漂亮,蘇泣還發現,女人腰間的那塊玉竟是醉雨!
“有啊,漣兒很聽話,娘親唱戲給漣兒聽好不好?”
女人一笑,點點頭,又開始唱了起來:“桃花羞作無情死,感激東風,吹落嬌紅,飛入窗間伴懊濃,誰憐辛苦東陽瘦,也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處濃……”
不得不說,女人有一副好嗓子。
天籟之音。
轉眼風起雲變,眼前景色突變,一名男子在宮殿,一身龍袍,女子跪在他腳下,眼淚婆娑。“妾身會還祁國一個太平的,皇上隻要給漣兒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就好了。”女人退出宮殿,蘇泣發現,殿後那個娃娃在躲著偷聽。
蘇泣理清了一下思緒,這個娃娃是白漣無疑,女人是白漣的母親白阮,那這個男人便是白漣的父親齊子遠!
眼前的景色在不停的變化,蘇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地方——炎雪族!
女子站在泉水邊:“阿遙,是我對不起你。”
被稱為阿遙的男子麵容已毀,這個人竟然是大祭司!
“小阮,隻要你不嫌棄,我立馬帶你走!”
底下人群嚷嚷著要女人快點跳下去。蘇泣有些煩躁的瞥過去,他又看見了白漣,小小的呆在人群中,嘴巴被另一個女子捂住。
“我是炎雪族的炎女,活著不能自己作主,那麼死,就讓我自己決定吧,你們答應我,隻要我死了就不會找他的麻煩,那麼……”女人還沒說完,跳進了水中,沒有掙紮,幹幹淨淨。
蘇泣看著這女子不由得佩服,看向白漣,蘇泣的心揪了起來。
娃娃死死的咬著女子的手,眼淚流下,蘇泣此生第一次看見白漣這般脆弱“小皇子,哭不得……”女子重複著一句話。
眼淚一滴一滴滴落,蘇泣隻恨自己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在他的世界裏,讓他受了這麼多苦。“白漣,別哭啊。”蘇泣說出來,卻發現自己也是顫音,雖然知道白漣此刻聽不見,蘇泣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喊著:“白漣,這不是你,你不會哭的……”蘇泣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痛,窒息得快要死了般,看著娃娃已經紅腫的眼睛,蘇泣突然間想要一場修羅,沒錯,炎雪族的人,一個不留!
人都走了,娃娃和女子留在原地,女子鬆開了手,娃娃突然軟坐在地上:“娘親——娘親不要離開漣兒,啊——”
隨著娃娃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叫,蘇泣感覺自己正在被往外拉,身體疼得慌。
一聲雷鳴,蘇泣又看到了那個娃娃,娃娃跪在地上,而前麵是那個女人冰冷的屍體。
響雷過後,天空下起了雨,娃娃銀色的頭發很快就被淋濕,蘇泣衝過去想幫他遮雨,卻是無濟於事。齊子遠撐著傘走來,冷冷的看著女人的屍體和娃娃,娃娃像是找到了依靠似的,抱住齊子遠的腳:“父皇,母妃她……”
天空的一聲雷響,齊子遠伸出手狠狠的甩了娃娃一個巴掌:“不準叫朕父皇!”娃娃的臉紅腫起來,嘴角流出鮮血,蘇泣現在已經對齊子遠出了掌,但那是沒有用的。
蘇泣已經快氣瘋了,我這般嗬護的一個人,你們竟這般對待他!
“誰知道你是她和哪個男人生的,怪物一樣,不可能是朕的兒子!”齊子遠毫無遮攔的說出這些話,一個隻有三歲的孩子快要掉出眼淚,但又死死的把淚水咽回了肚子。
蘇泣恨不得衝上去掐死他,他現在隻有三歲啊,齊子遠,我蘇泣定要取你狗命!
“你對不起娘親,你對不起她!”白漣對齊子遠叫出這句話,齊子遠冷眼斜去:“朕給了她上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朕覺得她應該感謝朕,要不是朕答應她給你一個小皇子的封號,讓你好好活著,否則,朕早就把你送過去見她了。”
說完,齊子遠叫來宮女:“帶小皇子回寢宮,把這個女人的屍體隨隨便便找個地方葬了。”
說著,齊子遠轉身離開了。
蘇泣在有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娃娃撲在女人身上不肯離開,最後聽到的是白漣的哭喊聲,然後漸漸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