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慌的手心很溫暖，與自己的體溫是完全相反的，紅妝隻覺得這就像一個陷進，進去了便脫不開身。
    被肅慌帶到荷塘的一角，那裏停泊了一艘小漁船，上麵已經放了軟墊，紅妝不解的看向他。
    肅慌回頭道：“隻在岸邊觀賞有何好看，隻有置身其中才方能感受到那樣的遼闊。”
    紅妝的眸子閃了閃，心也跟著多跳了幾拍。
    由著肅慌牽著自己上船，一腳踏在船上還未站穩，船身便晃晃悠悠起來，紅妝嚇得一動不敢動，肅慌安慰道：“不怕，我扶著你。”
    紅妝略略點點頭，肅慌握緊他的手，一使力便將他拉上了船。
    待船身穩定，肅慌扶著紅妝坐在了軟墊上，然後自己才握住雙槳，將船駛離岸邊。
    這是自己出身以來第一次坐船，紅妝心中很是興奮，但又因為這是肅慌的刻意安排，自己卻又無法心安理得的享受。
    小船輕輕劃行在水麵上，肅慌劃船的技術很好，一點也不會讓紅妝感到暈眩。船兒穿過荷花，在水麵上蕩起一片一片波紋，越擴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偶爾會有長的較高的荷花或是蓮子，紅妝忍不住輕輕去觸碰。
    “那株蓮子可是喜歡？”肅慌見他一直盯著身後擦過的那株蓮子，便停了船出聲詢問。
    紅妝搖搖頭，道：“以前倒是見過不少蓮子，但今日卻是第一次看見它是如何生長的，好奇罷了。”
    肅慌聽了，又回頭看了看，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開出了花朵之後，便結成了果實，這蓮子與蓮花又有何不一樣呢？”
    紅妝也甚是讚同他這番話，點點頭道：“我也認為如此。”
    小船輕輕啟動，肅慌將船劃向前方。
    紅妝坐在船尾，看著肅慌的背影，少年隻比自己大一歲，可那個子卻像是十五六的男子似的，因著常年練武，身板看著很是結實，自己和他站在一起便都覺得安全。
    紅妝呼吸微微淩亂，一股陌生的情愫縈繞上身。
    察覺到身後人的注視，肅慌略略側頭看著他，將紅妝不語，便回了頭繼續劃船。
    不知不覺，船已經劃離了岸邊很遠，肅慌停了手中的動作，轉身與紅妝對坐。
    身邊陣陣荷香，置身這樣的場景，本應是身心寧靜的，但看到肅慌轉過身與自己相對，紅妝卻是突然緊張了起來。
    肅慌感受到了他的情緒，輕笑道：“怎麼，還怕我將你推下去不成？”
    紅妝語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要這麼做我能阻止的了？”
    肅慌笑意更濃。
    “為何要帶我來此？”沉默了許久，紅妝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他與肅慌若說交情，便是隻有自己欠他的，若說恩情，還是隻有自己欠他的，若是說……他是看上了邱紅妝這個人，那自己還是隻能欠他的，他是真的不明白，肅慌為何為自己做到此。
    那人答的風輕雲淡：“隻是想這麼做，便這麼做了。”
    然後，又聽他繼續道：“我翻了年便要回去京城了。”
    這事紅妝是知道的，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緊，忍不住說道：“在這裏隻呆一年麼？”
    “嗯。”肅慌的語氣變得有些嚴肅：“回去了那邊，便再也不是你所看見的肅慌了，那時的肅慌便不會溫和的對待任何人了。”
    紅妝強笑道：“你本來就沒有溫和的對人。”
    肅慌隻看著他，不說話。
    紅妝也自知有些心虛，想來想去，這肅慌雖然逞強，但對自己卻是真的好的。
    “嘯月也會跟著你回去嗎？”
    聽到這人，肅慌的臉上冷了下來，道：“他來此本就是為了我，若我不在此，他留著也無事。”
    紅妝張口欲言，但又忍了下來。他本是想問關於他兩人的事，為何有如此仇恨，雖說在靜國府的時候便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但自己始終是不敢相信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先前暗淡的星光此時卻甚是閃耀，夜空下的荷塘映射出點點星光，很是漂亮。
    “我與嘯月從小一起長大，兩人感情甚好。”肅慌抬頭看向那一片星空，眼神清晰，他緩緩的向紅妝說出了自己與嘯月的故事。
    紅妝有些驚訝他會對自己開口，便輕輕的嗯了一聲，繼續聽他訴說。
    “京城的大家族，哪一戶不是勾心鬥角，暗流湧動，有些孩子還未出世便夭折了，我與嘯月雖不是同一母親，但卻都是因著我母親的保佑而安全的出生了。”
    紅妝聽的心驚膽戰，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肅慌的生活的環境竟是這麼苛刻。
    “曾經我以為，我與嘯月定是會互相扶持一輩子，從未懷疑過二人的感情，但直到我親眼看著他，將那柄利劍刺入了我母親的體力。”此時的肅慌有些激動，聲音也因為憤怒而變得顫抖。
    紅妝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那日猜著的也不過如此，隻是未想到他卻是親眼看見了，那是何等的殘忍。
    “那嘯月可說是為何？”
    肅慌全身泛著冰冷，“是母親發現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紅妝未再問下去，兩人的仇恨竟是如此之深，最痛的不過是被自己最相信的人所傷害。
    心中對肅慌不禁心疼起來。
    “紅妝。”肅慌輕輕的喚他，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紅妝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那日，我說要娶你，並不是真的。”
    心中驚訝無比，聽到肅慌繼續道：“一直想尋了個機會與你說了，那話並不是說與你聽得。”
    紅妝輕輕緩了口氣，這本是最好的，可卻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我知道了，這樣最好。”
    兩人便都沉默了。
    夜晚起了些風，冒出水麵的荷花輕輕搖曳著，小船也輕輕晃了起來。
    肅慌起身，將船緩緩往岸邊劃去。
    上了岸，肅慌扶紅妝上了車，向回駛去。
    期間，兩人未再多說一句話。
    到了邱府，肅慌對他說道：“保重！”
    紅妝便知道，他與肅慌，自此兩人相見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