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婚之後，也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我已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月弦歌再沒有來看過我。
    我隻是從下人口中知道了最近所發生的事。
    景宗三十一年八月十五日，景宗帝被成王爺和七皇子逼下位，七皇子月弦歌繼位，改年號為思微，帝號為清邯。成王爺任宰相。
    思微二年，清邯帝在位期間，政通人和，廢除奴隸製，深得民心。被譽為一代明君。月未央封為江南王，當日前往封地，發誓永世不踏入京都。
    思微五年，清邯帝立成微為後，稱京昭皇後。
    這個消息，我上午剛知，下午小太監便將聖旨及鸞印送了過來，我移居鳳鸞宮。
    我做著最稱職的皇後，任他立妃，三宮六院皆滿我也不曾踏出鳳鸞宮一步。
    我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丫鬟替我去召太醫。等了半天，也隻有一個剛進宮的小太醫不緊不慢地提著藥箱過來，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說我這是怨氣鬱結在心，是心病。說罷，提著藥箱開了副方子便離開了。
    丫鬟替我去抓藥，藥房配的藥也總是少了分量的。我喝了一碗又一碗濃稠的湯藥，病情也絲毫不見起色。
    一日喝藥時，我一大口黑血便“哇”地吐了出來，小丫鬟記得六神無主，我不著痕跡地擦了嘴邊的血跡。小丫鬟說要去找陛下，我來不及攔她，她便衝了出去。
    不多時，我便見小丫鬟居然真的將月弦歌請來了。我一口黑血吐出，便暈了過去。
    月弦歌在旁邊看得掉淚。明明是那麼喜歡的姑娘，怎麼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弦歌召了最好的太醫為我診治，但我延誤了治療時間，已藥石無用。
    弦歌聽了大怒，踹了太醫一腳，道：“拖出去杖斃了。”
    我從不知道一向溫文爾雅的月弦歌身上竟有這麼暴戾的因子。
    自那日起，每日下了朝，弦歌便到鳳鸞宮來陪我。經常是我在沉睡，他守在床邊。
    一日，我的精神出奇地好。喝了碗小米粥，靠在床上張了張嘴。
    弦歌急忙伸出手，手心朝上，道：“你想說什麼？寫在我手上。”
    我隻寫了幾個字：葬，彼岸穀。
    他“讀”了，臉色大變。
    我想了想，繼續寫道：吳媽墓旁。
    他終是忍不住。七尺男兒，天之驕子，就在我麵前紅了眼眶。
    他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我繼續寫：還想和你，未央一起劃船，吃蓮子。可惜，我等不到荷花開的季節了……
    “微微……”
    我寫累了，竟然靠著床就睡著了。恍惚間，有人將我身子放平，替我掖好被子。“啪嗒”一聲，一滴滾燙的液體落到了我的臉上。
    睡夢間，我又夢到了吳媽被燒著的房梁壓住，喊著：“小姐，你快走”的樣子。又夢到了曼華湖心，一個少女和兩個少年正在采蓮。甚至夢到了彼岸穀的人們，不帶一絲惡意地喚我“啞女”……
    我是被打鬧聲給吵醒的。睜開眼，原本應該在江南封地的未央正對月弦歌大打出手：“混蛋！你當初答應會好好待她的！怎麼把她害成了這個樣子！”
    月弦歌也不還手，嘴角已經有了淤青。
    我大驚，正想阻攔，結果連“啊啊”的聲音也發不出來。正想下床，結果腿一軟，摔倒了地上。
    “微微！”未央見我醒了，急忙過來扶我。
    我摸著他的臉龐，笑了，衝他做了個口型：“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月未央抱住我，哽咽道。
    一旁的弦歌捏緊拳頭，看著我從未露出的笑容，良久良久，手終是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