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天空中正在下雨。
    是毛毛細雨，潤物無聲，雨絲細微得會令人錯以為是霧氣。
    就是那種即使不打著雨傘走在外麵，身上也不會淋濕的天氣。
    假如閉著雙眼走路，甚至會感覺不出自己是否在雨中行走，但是長時間待在屋外，頂多會因身上的布料微微加重，才發現原來正在下雨。
    夏天很少會下這樣的雨。
    水達溪坐在另一間客房裏，莫非故已走，留下仇憬湶等待他稍稍養好身體前去那個他們所說的“南方園”。
    仇憬湶不愛說話，歸海更不是那種愛搭訕的人，於是這兩人並沒什麼交集。
    他想說自己雖然不能用靈力身子卻並不虛弱，卻被歸海悄悄阻攔下來。
    還有那個自稱秦夜笑母親卻依舊昏迷的女人，著實讓他覺得有點難辦，好在歸海說可以交給他，至於他做了什麼，水達溪不想去理會。
    他坐在沙發上，掰著麵包屑喂鳥，其實應該已經猜到了吧，這白鳥就是水達溪蔥水家搶回來的那個死胎，原以為是隻小白雞如今看來倒是十分不錯的東西。
    看了看手掌上那羽翼豐滿的毛球，歸海說他在空間裏的時候看到這東西一直在啄食蛋殼，吃完就睡睡完接著吃，最終仗著空間裏變態的靈氣長到了一人大小，不過那也是在它需要時候才會顯示出來。
    放下麵包，水達溪站了起來，以至傍晚時分，大夏天的他卻感到寒冷，不由得有些不安。
    門突然被推開，歸海走進來，水達溪察覺到是他並沒有做什麼反應，一手托腮看向窗外。
    他走到他的身邊，俯下身去抬起水達溪的下巴，水達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幹什麼？”
    歸海嘖嘖了兩聲，手指蹭了蹭著他臉上的傷口，挑了挑眉，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白色瓷瓶。
    水達溪皺起眉頭，那瓶子裏裝的是長燈給他的東西，怎麼就跑到歸海那裏？
    歸海從中倒出一顆藥丸，掰了四分之三塞到水達溪嘴裏，抬眼看了他一下。
    “我又沒有受傷為什麼要吃藥？”水達溪麵無表情，無奈藥丸入口即化，根本來不及反應。
    歸海再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養著。”
    接著手指捏住剩下的四分之一的藥，瞬間成粉塗在水達溪臉上。
    水達溪伸手去擋，皺眉，“你怎麼了，這點小傷就要浪費丹藥？”
    歸海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啪的一個耳光再次甩到他沒有受傷的臉上，水達溪心中壓抑著情緒，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狠狠的揮動拳頭，歸海一個擒拿手把他按在床上，手中拿著藥幫他塗完的傷口，冷冷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走掉了。
    水達溪愣住，許久才從床上坐起來，歸海這一下打的並沒有用力，所以他也沒有感到什麼疼痛，反而是緊繃著張臉，緊緊的咬著牙。
    論受傷其實歸海比他要嚴重多了，那家夥到底在想什麼他完全猜不透，他們的身份是不是真如他說出的一樣？一切其實也都是他的一麵之詞而已。
    水達溪現在真的感覺很累，對未來的迷茫恐懼，不知真相未知的謎底都要把他逼到了奔潰的邊緣。
    他有時候也會很天真的想這一切是不是隻是場夢，或許一覺醒來的時候……
    不，不要再想了，明明一切都已經擺在眼前，為什麼還要再逃避自己。
    我缺一顆歸海那樣的心髒。
    水達溪小聲和自己說道。
    “咚咚……”敲門聲響起，水達溪不用思考就知道是誰，這裏被歸海下了結界，如今隻有三個人，歸海又是不可能敲門的那樣，於是……
    “進來。”水達溪口吻淡淡。
    仇憬湶靠在門邊，空蕩蕩的衣袖尤其刺眼，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睛狹長漂亮，目光內斂，透著股寧靜的味道。完全看不出身上會有什麼瘋狂的影子。
    兩人對視，水達溪微微皺眉，那仇憬湶一直盯著他的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們是不是見過？”他朝前走了一步，水達溪眯眼，暗自提起警惕，手指看似平常的放在了枕頭邊上，枕頭下有一柄他平時慣用的短匕，這時候用來防身，倒是正好。
    仇憬湶看了看他的動作停下腳步，推了推眼鏡，“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就在這裏說。”
    水達溪麵無表情，淡淡道，“沒見過。”
    沒見過……才怪，他當然記得這個讓他想要拉夥不成還損失了一粒藥丸的家夥。
    仇憬湶搖了搖頭，似乎也不擅長交流，停頓一會才繼續道，“我做了晚飯，你需要嗎？”
    水達溪不可能和自己的胃客氣，他再怎麼樣也還是人，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於是輕輕點了點頭。
    仇憬湶眼中閃現一點放鬆，退後一步，轉身朝外走去，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回頭衝水達溪微微側目，“我曾經遇到一個和你很像的家夥，他幫了我但是在他的手上我卻損失了一樣重要的東西，你知道嗎？”
    水達溪覺得這句話含沙射影的太厲害了。
    仇憬湶不理會他的反應，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