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空氣中似乎傳來隱約波動，歸海出現在那小公寓的客廳裏，那孩子被他隨手扔在客廳地毯上，低低的呻吟了一聲，皺緊眉頭眼角掛淚。
    水達溪在他旁邊坐下，往他嘴角塞了一顆藥丸，動作粗魯卻熟練，想了想轉動右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裏麵慢慢爬出一隻芝麻粒大小的子蠱，通體血紅，背上似有人臉圖案，慢慢爬進那孩子鼻腔裏。
    “你這是幹什麼？”
    腦海裏突然傳來一句淡淡的問候，歸海微微一愣，卻是不慌不亂手抹那孩子喉嚨，見那孩子奄奄一息的咽下，才坐回沙發上，笑道，“小傻瓜？”
    那聲音沉默了一會兒，許久才繼續道，“嗯，我突然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張白色床上坐著，但是能看見你，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靈魂或許變強了，你現在待的白床就是我平日的修煉地，快點滾下來。”歸海摸了摸太陽穴，眼底閃過點厭煩，明白了在別人腦海中直接說話的感覺的確不好受，眯眼道，“那斯爺兒送的乾坤石大有玄機，恐怕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這以後再說，你看這孩子。”
    達溪沉默，聲音無一絲波動，“嗯，看見過了。”
    “是塊可以雕琢的石頭。”歸海低低的笑了起來，左眼下的紅痣越發妖豔，此時，那孩子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似乎清醒過來。
    歸海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看。
    素聞古時宋代有蒸食幼兒的方法，片片皮肉綻開，露出粉紅色的嫩肉，眼珠變成灰白，若是火大了還會炸開……
    那孩子完全醒了過來，瞪大眼睛看著歸海，支支吾吾的啊啊直叫。
    歸海側頭，心中有不屑，朝他明媚一笑，“怎麼？還是個啞巴？”
    “這孩子我知道。”水達溪淡淡的說，“在水家很受排擠的一個私生子，父親絲毫不在乎他，母親難產而死。”
    歸海有一搭沒一搭的點頭，控製心神用意識對他道：已經知道了，從秦夜笑手裏拿了不少資料，過會兒我休息時你好好看看。
    水達溪沉默了一會兒，坐在那白色大床上輕聲道，“為什麼你好像是在用意識在和我說話。”
    這裏麵花樣多了，自己琢磨。歸海道。
    兩人交流，卻見那孩子手足並用朝後爬去，傷痕累累的身體對他似乎毫無影響，歸海知道這是藥效發作的原因，朝沙發上懶洋洋倚靠，戲謔嘲諷的看著他。
    那孩子咿咿呀呀的朝他怒叫，手指比劃來比劃去，突然竄出一簇小火苗，示威般的朝歸海舉起。
    歸海挑著眸子輕笑，越顯得妖豔，配上蒼白的膚色，那顆紅痣猶如鮮血刺目。
    伸手打了個響指，那孩子手中火苗應聲而熄，舉起手，張開，突然狠狠握住。
    刹那間火光衝天而起，包圍了整個屋子，卻並未灼燒屋中任何一物，那孩子驚慌失措，連連後退，歸海看了覺得無趣又好笑，揮手，放下，整個屋子頓時恢複原樣。
    屋外，有清晨第一抹陽光慢慢探進頭來。
    “水曲是嗎？”歸海托著腮，低眉垂目，資料上名字清晰，水曲，連“達”的輩分都沒有，可見這孩子多不受重視，這樣的人，就算死也不會有幾個人發現吧。
    “！”那孩子淩厲的瞪著他，歸海輕笑，轉動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眼看那孩子眼神漸漸有所變換，他停頓一會兒，微微降低音色。
    “為什麼，同是水家孩子的你會如此任人欺淩呢？”
    “……”
    “為什麼，你就得不到公平的待遇呢？”
    “……”
    “為什麼，明明有如此天賦的你，會這般弱小呢？”
    “……唔嗚……”
    “這就是人性。”歸海從沙發上坐起，走到那孩子身邊，他輕輕轉動戒指，麵容溫柔且憐憫，“水曲，這就是人性，自私自利。”
    “……”水曲身軀微顫，眼裏帶上淚水，一點一滴流淌。
    “我是雙，和我做交易，然後握緊你手中的武器，去搶奪你該得到的東西。”歸海以蠱惑人心的口吻道。
    水達溪沉默道看著他，突然覺得有點渴望這種主導的感覺。
    水曲看著他，慢慢皺起眉毛，眼裏有淚光閃爍，歸海輕輕一笑，“恨不恨？”
    “？”
    “那些對你拳打腳踢，肆意欺淩的人……”
    水曲眼中突然爆發出深刻的扭曲恨意，混合著眼淚流下，和水達溪不一樣，達溪的眼睛裏是淡然和隱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大概就是這樣吧，歸海摸摸下顎，微微一笑，因為兒時的遭遇不同所以對事物的判斷也不同，強烈的欲望，直接了斷的目的，可是，這樣的人也是太過急於求成而沒有太大作為的。
    但是，誰叫我是一個好心腸的人呢？
    “相信我，不會傷害你，何況，你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歸海調控水曲體內子蠱，母蠱在他身上，子蠱自當朝拜，他完全不擔心水曲會拒絕。
    “我……和你，咳，交易……怎麼……做……”水曲斷斷續續的聲音嘶啞低沉，歸海看了看他，微微一笑，“原來聲帶被開水燙傷了啊。”
    “……”水曲抬著頭，定定的看著他。
    歸海起身，拉住他的手，露出奇異的微笑，“和我來，我幫你，以後，不可以再哭泣。”
    ………
    歲月靜好，陽光普照，水達溪坐在沙發上，感受陽光的洗禮。
    歸海給那水曲下了“引導”的蠱，可即使如此也是因為他自己心中本來就有這樣報複的念頭吧……
    若我當初沒有母親照顧，會不會也像如今這樣，被仇恨利用……
    “喂，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歸海懶洋洋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你和那種廢物，可不一樣。”
    “……”
    “別想太多，我有點困，休息一會，那“引導”倒是個好東西，在水家時候盡量別用符咒用蠱蟲，總之你自己注意。”
    “你那個蠱，從哪裏來的？”水達溪淡淡道。
    “顧家。”歸海說完便沉寂下來，空留一世陽光傾瀉了一地。
    水達溪想了想，站起身來走出去。
    推門下樓，眼裏歸於平靜，既然歸海已經做了第一步，自己又怎麼能輸給他？
    抬頭，看那旭日陽剛，慢慢垂下羽睫，這天氣好的，真讓人必須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