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飄影劍客談青龍 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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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朝天卻也不辯,道:“你悟性之強,實乃在我之上,師兄後繼如此,也可欣慰了。”揚手一指,遂而又道:“你自身覺得方才那招如何?”
    仲惜年不知其意,但見那石壁下碎石如丘,絕非常人所及,於是道:“惜年不才,覺得方才那招正自恰到好處。”金朝天道:“你能說出心中所想,太為不易,隻是……”仲惜年見他話起之間欲言又止,急切問道:“隻是如何?”
    金朝天道:“隻是你雖參透口訣大意,卻並未領會其中精髓。”仲惜年半信半疑地施了一禮,道:“但請師叔公說來。”
    金朝天道:“我來問你,若兩人較量腳力,是先到終點的勝出,還是後到者勝?”仲惜年滿腹疑團,心想:“師叔公莫不是在這密室中被關得癡呆了?這種問題,習武之人豈會不知?”口中卻道:“比武過招,除了手腳上的功夫,內力也極為重要。想那先到者,武功內力自是要稍勝一籌了。”
    金朝天點頭道:“若兩人手中各握一塊石頭,且二人均以內力將石塊捏成粉,這又該怎樣來斷?”仲惜年笑道:“這有何難?便要看看哪一方的粉末更為細膩了。”金朝天道:“細膩的一方便勝了麼?”仲惜年道:“這是自然。”
    金朝天又道:“依你方才之言,倘若一個人被認為是凶手,無論死者是否被他所殺,他係好人壞人,都依舊是凶手,是也不是?”
    仲惜年見金朝天語氣愈漸苛刻,雖不知其由,卻也隻好道:“惜年膚淺,一番胡言亂語,還請師叔公點撥才是。”
    金朝天道:“倘若單單內力較量,自是如你所說,但青龍子師兄所創的這套口訣,卻恰恰相反。青龍劍法,以有形幻做無形,以無形生出有形,與循序漸進之法背道而馳,對方打順,它便打逆,對方若逆向而來,它又偏偏循規蹈矩。你方才那一招雖打得漂亮,卻實在欠缺口訣中‘一氣一指一山倒’之要領。”
    仲惜年道:“若非巧遇師叔公,惜年今後,怕要鑄成大錯了。”金朝天道:“武學心法,哪怕記錯一字,都不免釀成大禍。若論內力,你那一招,武林中的確少有相匹敵,但若以青龍劍法來論教……”
    仲惜年見他搖頭,叩拜道:“求師叔公教導。”
    金朝天道:“你且先起來,我既然將口訣告知與你,自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風雨無聲、氣衝逆轉’之大意,便是要你將全身經脈運行方向逆轉,這番心法,常人不會貿然修習,否則定力不夠,必會走火入魔,但天寶曾教你《歸息訣》,又逆向將你奇經八脈打通,你的根基悟性自是要異於他人,學習起來,也更加輕巧的多。”
    仲惜年道:“師父這番用心良苦,惜年此生怎也不敢相忘。”
    金朝天又道:“一呼一吸,仰俯之間,總要遵循特有定律,萬法歸一,萬法自然,便是這個道理了。然五行陰陽相生相克,有得必定有失,有取必定有舍,動極必靜,靜極必動。又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但恁世間如何複雜多變,萬物皆有生存之本。待你將一切融會貫通,便似如魚得水,運籌帷幄。自在之時,即可逍遙快活了。”
    仲惜年恍然大悟,雙膝跪地,連連叩首道:“十幾年來,惜年與青龍劍朝夕相伴,便連那劍譜,也倒背如流,閑暇之時,更是悉心鑽研絲毫不敢懈怠。但每每揣摩間,均難領悟其中奧秘。今日得師叔公指點,方如夢初醒。他日能手刃仇人,更不敢忘卻大恩。”“咚咚咚”的叩了十幾個響頭。
    金朝天道:“你這孩子怎樣都好,就是太易動情,江湖險惡,若不改了性子,將來怕要吃大虧了。”
    仲惜年翻身站起,忽而微笑道:“將來怎樣,得先待我二人出去再說。”
    密室臨間,雖似有人居住,卻裝扮簡約古樸。除去一張石床、兩張石凳,幾隻瓶罐,便再無其他。仲惜年不由說道:“這毒娘子一介女流,卻忒也奇怪。”
    金朝天道:“你且莫要小覷,這女子陰險毒辣,手段殘忍,日後若有照麵,千萬留心了才好,這些瓶罐中保不好藏有劇毒,你我實在不該多加逗留。”扭動石牆上突起,石門緩緩打開,現出一條石階。石階曲折延伸,恁地望不到出口。仲惜年燃起火折子,身負金朝天,攀登而上。
    行約不到十丈,忽聽耳畔人道:“小心了。”仲惜年心中尚未明確,忍不住上前一步,雙目一瞪,忽而又閃至牆角,隻見上方石台左右,分別站了兩名彪悍的黑衣大漢。那兩名大漢各自手握大刀,怒目冷麵,神情好不威武。
    仲惜年虛驚道:“若驚動了奪命穀,想要全身而退,怕也不太容易了。”金朝天凝神觀望許久,道:“若我沒看錯,這兩人早已中毒而亡了。”仲惜年聽在耳中,仔細端詳一陣,卻不禁暗想:“這兩人模樣如此好看,分明乃活人麵貌,怎會死了許久?師叔公這次,怕真是要錯了。”
    正待揣思間,聽得金朝天道:“這兩人膻中穴分別著了暗器,早已死了多時,你若不信,大可上前一看。”仲惜年不敢忤逆,半信半疑挪上前去,尚不到一丈距離時,才見那兩名大漢之異狀。仲惜年驚駭道:“相隔如此遙遠,師叔公對他二人狀態了如指掌,惜年當真折服了。”
    金朝天道:“你入江湖不久,實在欠缺經驗。他二人雖麵色紅潤,但雙唇四周已現紫黑,兩目凝神,卻布滿血絲,顯是體內經脈逆轉,血液灌衝大腦後停滯而死。”仲惜年道:“出手之人難道與這兩人有著深仇大恨麼?”
    金朝天搖首道:“這追魂針僅屬奪命穀,其他門派,決計不會有。”仲惜年道:“莫非奪命穀出了內亂自相殘殺?”金朝天道:“未待弄清實由,不可妄加猜測,一切事物,還待先出奪命穀再說。”
    一路盡現八名大漢屍首,行至階梯盡頭,便是一條丈長通道。仲惜年依金朝天指點,扭動石壁左側一抬燈盞,但隨“咯吱咯吱”聲響起,石牆一方轟然打開。緊聞一股清香沁鼻之氣傳來,仲惜年低聲一喝道:“師叔公小心!”緊掩口鼻,腳下連側幾步,將身子轉至金朝天身畔。
    金朝天嗬嗬一笑,道:“奪命穀中遍生毒蟲毒草,偏偏這香草,非但無毒,反有清腦提神之效。”仲惜年歎氣道:“毒娘子行事,果真常人能測。”
    轉出石道,是一間廂房內室。內室一對桌椅上,擺滿了大小不一的藥瓶。左方牆角一處,置了一支七寸長的鐵籠,鐵籠上罩了塊黑布,仲惜年將其輕輕挑起,隻見籠子內裏分三處隔開,毒蛇、蜈蚣、蜥蜴、蠍子,正似張牙舞爪之態,實在恐怖至極。
    金朝天道:“毒娘子善養毒物,你且要小心,萬不得沾上半分。”仲惜年也有此隱患,將鐵籠遮好,朝金朝天道:“也不知此處乃奪命穀的什麼地方,師叔公行動不便,暫且先在此休息,惜年先去瞧瞧究竟。”
    自內室邁出,便是一間四四方方的中堂,中堂靠南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幅風景圖。背景青蔥山脈跌巒起伏,延綿不絕。山腳處一道瀑布自半山腰飛流直下,濺起團團白煙。白煙過處,一隻白鶴兩腿伸展,雙翅平伸,朝山間飛去。兩指外的石岩上,另一隻白鶴雙腿微彎,目光緊追飛鶴背影,做蓄勢待發之勢。風景圖下方,擺著一隻三鼎繞龍紋的香爐,爐中隱隱飄出一股醉人的香氣。
    仲惜年輕輕一吸,隻覺清爽宜人舒暢至極。忽而暗叫一聲不好,緊聞一聲高喝道:“何人如此鬼祟,竟敢擅闖奪命穀?”話音落,一中年女子已立在眼前。
    隻聽那人問道:“你是誰?跑了這裏做什麼?”仲惜年見她模樣雖怒,兩眼之間卻並無怨恨殺氣,於是道:“在下並非有意冒犯,還請前輩見諒。”
    那人道:“既非無意,為何闖入奪命穀?你若說不清楚,休想離開。”仲惜年暗地一忖,道:“在下來奪命穀,隻想拜靄穀主風姿,還請前輩行個方便。”原是他深知毒娘子重傷在身,若調養起來,絕非一朝半日。倘她身在此處,怕也絕不敢現身相見,若不在,更是再好不過。
    那人道:“穀主素來不見外客,我看你模樣也並非壞人,若想活命,快些離開。”仲惜年雙拳一輯,道:“多謝前輩成全,在下這便去了。”方一邁步,麵前人影一閃,遂而接道:“既是來拜靄我的風姿,何以還未見人,就一走了之的道理?這番傳將出去,豈不詆了我奪命穀的待客之道?”
    仲惜年心中一驚,細細打量眼前人,無論身姿、外形,都與那泰山之巔所見的毒娘子沒有半分相似。一時間滿身錯愕,不禁問道:“穀主?你奪命穀中到底有幾位穀主?怎地誰人都稱自己是穀主?”那人道:“真是笑話,你倒是見了奪命穀的幾位穀主?”
    仲惜年道:“不瞞閣下,在此之前,確實見過一位。”那人道:“那人又是何等模樣?”仲惜年不答,反而道:“在下深知穀主於泰山之巔被人所傷,是以不遠迢迢,前來探望。”那人踱了幾步,笑道:“如今看來,怕真的要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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