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水龍吟 第054章 無事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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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小黃紙包,沈翎打小可沒少見,隻是沒料到這東西會握在兄長手中。他手一抖:“哥,你要我……下藥?”
沈翌麵無表情:“是,否則我也不必一早來尋你。昨夜便是想到以你的身手難以得手,所以讓人連夜配藥。放心,即便是高手,也絕對無法察覺。”
被人明麵說身手爛,的確有點不好受,即使是事實。
沈翎猶豫,卻也接下小紙包:“我盡快。”
沈翌點頭:“日暮再來尋你。”話畢,即刻離開。
手捧一包藥,壓力山大。沈翎從未領過如此重托,這一次,便是下藥。
越行鋒是何等人物?吃人不眨眼的貨。估摸著給他下藥,比給老虎下藥還難,他一眼看過來,說不定就穿幫了。
沈翎盡力為自己壯膽,想說即便越行鋒與他做了那事,但仍是非情非故的關係。但沈翌不同,他是兄長,肩負朝廷重任,如果一個任務做不好,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最後極有可能累及整個家族。
此刻天色漸明,沈翎一握紙包:“死就死吧!”
*
當沈翎端著清粥小菜踏進越行鋒的房間,手是抖的,腳勉強是穩的。見越行鋒披掛衣衫,斜倚在榻旁看他,沈翎抽著臉部肌肉,擺出一個笑:“早。”
越行鋒往門外瞟一眼:“是挺早。往日這時候,你不是給子謙送飯麼?今天怎麼先輪到我了?為了那玉璜?”
一聽“玉璜”二字,沈翎手肘一軟,險些把木盤給抖出去:“不是,你想多了。隻是秋水山莊下人多,子謙那頭,應該用不上我。”
“那你的手怎麼在抖?”越行鋒朝木盤一瞧。
“抖?你剛醒,眼花看錯了吧?”沈翎好不容易把木盤放桌上,鬆了口氣。
“若我記得沒錯,這可是你第一次主動送飯過來。”越行鋒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話說,送飯之前,不是該打水洗臉麼?”
沈翎腦子一片空白,暗道隻顧著下藥,竟然亂了次序,但眼下再出門打水就太詭異了。隻好賠笑道:“你先吃著,等你吃完了,我再去打水。”
越行鋒打出一道掌風,把門扣上,見某人腳踝抖了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翎轉過身:“你別把人想得這麼壞。我像是這樣的人嗎?”
“像。”
“你……”沈翎把氣憋回去,“你到底吃不吃?”
越行鋒縮著肩,佯作示弱:“我好怕呀,好怕你下藥啊。”
沈翎眉梢一沉:“別這麼說話,很惡心。”
越行鋒清了喉嚨:“要我相信你,可以。”隨即走去桌前,盛了一小碗給他,“你先當我的麵吃一碗。如果沒事,我再吃。”
沈翎隻覺騎虎難下,接過瓷碗,望著裏頭熱氣騰騰的白粥:“粥……也不多,要是我吃了一碗,你可能不夠。”
越行鋒挑眉道:“平時也沒見你關心我。看來,這粥裏還真下藥了。”
沈翎硬著頭皮:“或者……我吃一口?”想來吃一口也沒什麼影響,反正待會兒他一缸下去,準得比自己先倒。
“行。”越行鋒讚同道,“你先。”
“你看清楚了。”沈翎擰著臉,如上墳一般,悲壯地灌了一口粥。
越行鋒從旁擊掌:“很好很好,一口也小半碗了。”
沈翎感覺身體沒啥事,迅速盛滿一碗粥:“該你了。”
越行鋒順從地把碗接過,拿勺子攪了又攪,又在鼻尖一嗅,盯著米粥半晌……愣是沒半點吃下去的意思。
沈翎本是為藥粉的無色無味沾沾自喜,哪裏曉得此人行事如此拖拉:“喂!粥要涼了!”
“你急什麼?”越行鋒果真不急,還不緊不慢地坐去榻旁,往碗裏吹氣,“太燙了。”
“哪裏燙!”沈翎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剛才下藥之時,早就試了溫度。
“我說燙,就是燙。”越行鋒把碗放到一邊,“再等等。”
“你就不能先吃了,我好去找子謙!”沈翎急得一吼,腦殼子裏忽地繞起風旋。
越行鋒支頤看他:“你剛才不是說,秋水山莊的下人多得很,根本用不上你?”
沈翎一甩腦袋:“我……我不放心。”
越行鋒行步施施然,走到沈翎眼前,揚起唇角:“你不放心他,我可不放心你。”挑指在他鬢發一綰,“尤其……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鬢邊有些癢,沈翎迷迷糊糊抬手一擋,身體一歪就往下跌,好在撐住圓桌:“你快點喝粥,我還得去子謙那邊。你看我都喝了,沒下藥。”
“嗯,沒下藥。”越行鋒兩手抱懷,悠閑地看他一點一點軟下地,兩手扒拉著桌麵,還一副正氣模樣。
“真沒下藥,我是昨晚沒睡好。”沈翎意識到害人終害己,為時已晚。
“我看你得回房再睡一會兒。還是……我送你回去?”越行鋒彎腰去扶他。
“不用,我自己能……走。”尾音飄乎乎,沈翎一頭栽地。
*
醒時暮夜。沈翎隨意一動,便是酸痛難當,隨口嘀咕:“什麼藥啊這是?”
“哦,你果真下藥了。”越行鋒的聲音在上空盤旋不去。
“沒下……這是……”沈翎想揉揉額角,哪知手一使勁,便覺拉扯,側頭左右看去,發現四肢竟然被綁在睡榻四角!
“給人下藥,謀財害命,是要送官坐牢的。”越行鋒倚在邊上,低眉看他一臉窘迫。
沈翎常年混跡絳花樓,自然明白眼下是什麼名堂。臉頓時燒紅,掙紮道:“我沒下藥!你送官也沒用!我不會認的!”
越行鋒端過瓷碗:“證據確鑿,人贓並獲。你覺得有用,還是沒用?”
沈翎一愣:“你想怎樣?”
“你說呢?”越行鋒笑得邪魅,將瓷碗擺到一邊,手指在他側臉輕劃,“給我些好處,就放過你,我也能放過你沈家。沈二公子給人下藥,若傳回京城,嘖嘖嘖……”
“你敢!”沈翎一句威脅說得有氣無力,話說兩人怎麼都用回京那事威脅,太可惡!
“下藥就該有下藥的樣子,你一進門就抖個不行,這不是明擺著心裏有鬼麼?”越行鋒捏住他下巴,低頭下去,“第一次?”
“什麼?”沈翎腦子一嗡,驟然憶起巴陵的那個夜晚……
越行鋒勾起唇角:“我說的,是你第一次下藥,你以為是什麼?哦,那個晚上?”
沈翎怒瞪他:“我告訴你,把我放開!否則,我就叫子謙過來!”
越行鋒不以為然:“他過來?他那麼懂,過來見了也無用。”
沈翎頓時泄了氣,暗道越行鋒說的沒錯,那人隻會兩個字:我懂。懂個妹妹!
“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越行鋒突然發問。
“什麼人?”沈翎眼珠子歪去一側。
越行鋒伸兩指撐開他眼皮:“連說謊也不會,真為你感到難過。讓我猜猜,你給我下藥,是為了那塊玉璜?昨日裝著高風亮節,今日就想偷,是麼?”
沈翎雙拳微握,笑得很牽強:“偷?我為什麼要偷?我可是堂堂昭國公府二公子,家財萬貫。即便我不想花這個錢,子謙也會替我付,昨天你也聽到了。”
輕微的動作移在唇上,手指觸及他的唇,略感一瞬冰涼。越行鋒有意無意地摩挲:“你這麼蠢,定然想不到這個方法,何況一路上從未見你去藥鋪。說,藥是誰給你的,哦,我應該問,下藥這事,是誰教你的,嗯?”
唇上癢得很,沈翎不禁緊抿嘴唇,順道也沒法答話。
越行鋒輕笑道:“不說?”看他扭過頭,“想來想去,似乎也沒什麼能威脅你。大不了,就把那晚的事再……你懂的。”
“那、那晚……”沈翎四肢一動,記起自身已是任人魚肉的姿態,“你要是敢……這回,我一定會報官!”
“你是男人,報官的話……說不定案子傳到京城……”
“少跟我提京城!”
沈翎簡直被“京城”兩字給煩透了!本是身為京城貴族,自帶優越感,哪裏曉得如今竟為了這個身份而萬分被動,丟盡臉麵。
越行鋒俯下身去:“不怕,習慣就好。”
“嘭”地一聲,窗門似被撞開,一道冷風強行灌入,吹滅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