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西極王安排的住處，那房間寬敞明亮，倒也沒有怠慢。永瑧坐在自己的床邊，心中卻很清楚，從一開始西極王沒有親自迎接就可以看出這事情沒有那麼容易辦成了。西極作為一個小國能在強鄰之中生存這麼多年，無疑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西極王決不會讓自己的國家陷入危險的境地。這塞外國家的關係，想必還是塞外人更清楚，沒有猶豫，永瑧來到軍師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波其那親自開了門，臉上並沒有詫異的神情，看來對永瑧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二人坐定，波其那揮退了房間裏伺候的下人又關緊了門，才重新坐到永瑧麵前。
    “你知道我今夜來找你所為何事？”永瑧抬了抬眼，淺笑著問道。
    波其那並不慌亂，也淡淡的笑著回道：“這時候元帥來找在下，不會有它事，必是為了西極王的事。”
    “聰明。”永瑧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我並非塞外人，對當地的風土人情也不甚了解，但你作為北凜軍師，想必很熟悉這些年西極與北凜的關係如何。”
    波其那緩緩執起桌案之上的茶壺給永瑧倒了一杯茶，然後不緊不慢的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杯中的茶葉不知是何品種，竟泛著幽幽的紫色光芒。
    “其實北凜與西極的關係是麵和心不和。”波其那緩緩說道。
    永瑧聽到這裏一揚眉，問道：“此話何解？”
    波其那沒所謂的一笑，說道：“西極地處偏遠，國力孱弱，根本無力與北凜爭輝。先前順朝強盛與北凜修好之時尚可隻奉順朝一主，自從北凜有逐鹿中原之心，便要求周圍小國紛紛向己納貢。但是北凜周圍的小國並不敢依仗北凜就與順朝翻臉，結果顯而易見……“
    永瑧眉心一動，說道：“也就是說西極不僅向北凜納貢，同時也向順朝交納貢賦。”
    “沒錯。”波其那一語論定。
    “如此說來，西極應當對北凜積怨已久，並且還敢怒不敢言。”永瑧晃了晃手中那杯顏色詭異的茶，終究還是沒敢喝下去。
    波其那看著永瑧的動作笑了笑說道：“元帥也太小心了，西極可沒有膽子毒害北凜的大官。這是西極的特產紫葡萄茶，所以才是這樣的顏色。”
    “是嗎？”永瑧向波其那望了一眼，後者竟覺得那眼神有幾分可愛。永瑧輕輕抿了一口那紫葡萄茶，隻覺得甜膩異常，似茶非茶，所以又皺著眉頭放下。
    波其那搖著頭笑了笑，將永瑧麵前的茶杯拿走了。
    “我想西極與北凜的積怨還是小事，西極王應當還有別的心結。”永瑧緩緩說道，目光一片幽深。
    “別的心結？”波其那聽了永瑧的話若有所思。
    “中原如今正一片混亂，西極依靠強國生存已久，但如果有朝一日他所依靠的強國正在改朝換代，你認為西極會怎麼做？”永瑧看向波其那，後者思考了片刻，隻回答了兩個字：“觀望。”
    “沒錯，”永瑧再一次讚賞地看著波其那，想要收服這人的心思更加堅定，“如果此刻西極幫了北凜攻打刑逖，而北凜又沒有成功，有朝一日刑逖當了中原皇帝，轉過頭來就會對付那些曾經對自己不利的人，到那時候，西極就大禍臨頭了。”
    波其那接道：“所以西極此時最聰明的做法便是什麼都不做，唯有如此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永瑧點點頭，不再說話，言盡於此，二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永瑧站起身，推開房門，房門發出吱呀一聲。
    波其那看著永瑧遠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了幾分莫名的意味，但也沒有深究，長袖一掃，回身休息了。
    第二日，二人又來到西極的大殿之上，果不其然，西極王語焉不詳地打了一會兒太極，就開始說到正題，然後心懷忐忑地拒絕了北凜借道的要求。
    永瑧漸漸的皺起了眉頭，西極王一看他的表情麵上就有些不安，但心中已經打定了注意，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堅持自己的想法。
    永瑧深深地望了西極王一眼，那眼神分明是淡淡的神色，但就是讓西極王感受到了令人脊背發寒的壓迫之感。就在西極王幾乎快要受不了這樣令人窒息的氣氛的時候，永瑧緩緩開口：“王上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下的好。”
    “這……”西極王麵露難色。
    “刑逖在中原為所欲為，現以清君側為名起兵爭奪天下，將來即便得登帝位也是不合道義的。更何況不知王上可曾想過，順朝距離西極何止千裏，但北凜可就在西極的邊上。”
    永瑧此言一出，西極王臉上的冷汗就直直地趟下來了，這句話之中的威脅之意在明顯不過。
    “可是……”西極王分明已經緊張已極，但嘴上還是在猶豫。波其那在一旁看著心裏暗諷，這大王當到這個份上，也是窩囊至極。
    永瑧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半晌，大殿之中刹那間變得安靜無比。殿上並不是沒有其他人，隻不過大王已經是這樣，大臣自然也不會硬氣到哪裏。
    “王上……”永瑧輕輕喚出口，語氣深沉好似來自幽冥，“這世上之事有無數種解決的辦法，隻是有一種是大多數人都不會用的。可偏偏就是這個辦法是最管用的。”
    西極王顯然有幾分好奇這辦法是什麼，但又下意識的覺得永瑧接下來要說出的東西會無比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