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春光好 第三章、顏骨樓中隱見煞氣,二月十八虞城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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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教來曆不明,據江湖野史記載,永安教以佛立教,最初以佛法在元啟年間吸引大量教眾。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改朝換代的時候人命最不值錢。君王的血液裏流淌著江河日月,庶民的身軀上承載著淒風苦雨,這是何其殘忍。然而元啟帝顯然沉浸在征伐的喜悅中,無暇去顧及人民的苦難,更遑論是小小的永安教了。戰亂的年代,佛法最是安撫人心,小小一教迅速壯大,幾乎與新生的王朝同壽。隻是永安教是何人所創?其勢力究竟有多麼廣泛?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現在要講的不是永安教,而是顏骨。顏骨實質是殺手組織,原本隸屬於永安教之下,但十幾年發展下來也漸漸脫離了教中堂口,畢竟殺手這種隱秘的力量就像提刑司一樣,是需要獨立的。如今的顏骨隻憑教主的密令調遣,誰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他們。顏骨殺手皆以顏色作姓,以入顏骨的順序作名,比如粉三兒。
虞城東街,百花巷。一如地名,是花街。
一名著裝華豔,穿金戴銀的莫約三十歲的女子正對著眼前顏骨樓前冷冷清清的招牌冷嘲熱諷:“哎喲喲,我說什麼來著?不要以為有個會唱曲的小娘們兒就了不起,我們這個行當三天不換個新鮮樣兒爺們就不來了。真以為老娘我不知道你們這群小兔子的三板斧啊?現在可好,連那會唱曲的小妖精也不在了,這百花巷遲早是我們群玉苑的天下了。哈哈哈~”
初春的冷風吹過,卷著顏骨樓前的簾子,好不淒涼。
一名黑衣男子站在樓中的暖閣裏雙拳攥地咯吱咯吱響。黑衣男子的衣襟大開,露出十分壯碩的胸肌,小麥色的肌膚透露出健康的訊號。不過從男子攥緊的拳頭和因喘氣上下起伏的胸肌來看,顯然他非常生氣。
“老大,我們不是殺手嗎?幹嘛窩在這個見鬼的樓裏受這老婆娘的氣?!讓老子下去一刀送她上西天!”黑衣男子抽出了身側的刀。
隻見“老大”慢悠悠地端起一隻茶壺,倒水。水倒進小巧的茶杯裏,又用嘴吹了吹,以一種不緊不慢的態度悠然喝下。黑衣男子望著這見鬼的老大拳頭攥地更響了。
“我說黑二,顏骨從元啟年間就建在這,正因為是青樓才不被人發覺,你又不會唱曲又不能陪客還在這兒鬼吼!你難道不知道顏骨樓越冷清才越不惹眼嗎?”老大怒了。
“陪客?!你居然說出這個詞?老大你完了,你已經從刺客頭兒蛻變成兔子窩老鴇了。可是現下再想不出個輒明天那老女人就要登堂入室了,到時候想清靜都清淨不成!”黑二頭上的青筋爆出。
老大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又看看那群不是刺客而是正兒八經被自己招進樓裏的小兔子,隻覺得難堪大用。停頓了一會兒,說了句作死的話:“黑二,看你眉清目秀的,不如去陪客吧。在樓裏當打手實在屈才了。”
“……陪客是吧。是客人幹。我,還是我幹客人?”
老大(鴇)一口茶噎死。
“我看不如這樣,老大,我們快把粉三兒找回來吧,不然我們明天就得關門大吉了。”黑二略顯無奈地說道。
老大若有所思。
“黑二,粉三兒去得太久了,以他的能力如今久久不歸恐怕此事並不簡單。去把他找回來,有情報說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順都城外的破廟裏。身邊還有一名神秘男子。”老大終於收斂了神情,難得的嚴肅起來。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黑二淡淡答道,說完便走。
老大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黑二疑惑地望了他的老大一眼,隻見老大凝重的說道:“粉三兒無法脫身,隻怕那神秘男子不簡單,小心為上。”
“……好。”
二月十八凍初融,虞城處處飛絮,但初春的時節自然生不出似花還似非花的惜春傷感。虞城原本就繁華,街市兩邊商鋪林立,雜耍的吵鬧聲,小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把那股子朦朧浪漫的氣息衝淡了好些。
三元客棧,二樓。
掌櫃正忙碌的一邊對賬本一邊打發店小二招呼客人,那模樣隻恨沒生個三頭六臂。整個客棧很擠,但臨窗的一張桌子始終隻坐了一個人,不是沒人坐,是沒人敢坐。
隻見那臨窗而坐的公子長發及腰,而那頭發美麗如同上等黑鍛,又如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明明不是過長的頭發卻憑借那上乘的垂墜感有了一瀉千裏的優美。公子的麵容也極俊美,卻並不陰柔,秀麗的眉眼,淡色的薄唇,平靜的神情,自若地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那與眾不同的仿佛雲卷雲舒的氣度讓人心生好感卻又不敢靠近。
不一會,走廊上傳來一陣喧鬧聲,一眾持劍青年擁這一個滿臉邪笑的男人走上了樓,處在眾人簇擁之下的那名男子以一種看貨物的眼光上下打量著靠窗男子。
“哎呀呀,沒想到在這小小的客棧裏能碰到如此美人,不如從了大爺我,回去做個小妾也省得在這兒傷神啊。”剛上樓的男子調笑道。
真是在哪都有不知死活的人。永臻內心輕歎。
永瑧淺淺地笑了一下,接著眼神變冷,但顯然眼前的男子忽略了那隱藏極深的眼神,而是沉浸在那一笑之中,已然呆立了。
“在下乃一介男兒,隻怕不能跟公子回去呢……”永瑧淡淡說。
“哼,老子就好這一口,你不跟我走是不給我麵子了?!我乃堂堂武林盟主陳忠毅的兒子,家裏有的是銀子,你走是不走?……”眾人聽見武林盟主的名字紛紛轉過頭,冷眼看事態發展。不過也頗有些江湖耆老暗自搖頭,這武林盟主的兒子真是草包一個,竟以權勢財力逼人,絲毫看不出那臨窗男子通身的氣派。如此一人,又豈是這等卑劣之人可以染指的?
陳忠毅?不過永安教的傀儡罷了,永瑧心思微動。既然你找死,那我也沒必要留你一條活路。永瑧眼裏閃過一絲陰毒的光,從筷子筒裏抽出一支筷子,手指輕輕叩擊。但還沒等有所行動,隻見一柄劍從男子胸前刹那間穿胸而過。眾人隻見刹那間鮮血噴濺,血雨漫天,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就這樣死了?甚至沒有人看見是何人何時出的手。
從站立的屍體背後慢慢走出兩個男人,前麵的一個滿臉淡漠,手上拿著一柄粘血的劍。後麵的一個神情倨傲,穿一身華服,但長相相當英俊。拿劍男子仿佛事不關己一般默默地站到華服男子的身後,低下頭,原來隻是一個侍從。
“教主好大的吸引力,不過美人還是等人來救便好,何必親自動手。”華服男子,或者說天禧帝,將手按到永瑧拿筷子的手上,動作輕柔,但究竟力道如何就隻有拿筷子的人知道了。
永瑧看著按在自己手上的龍爪,一時之間竟有些晃神。就在永瑧晃神的瞬間,天禧帝已在他對麵的位子坐下。
永瑧看著眼前的男人詭秘一笑,低聲說道:“陛下果然有雅興,如今春草萋萋,花葉初萌,正是賞春踏青的好時候啊。”眼見著天禧帝漸漸陰沉積聚怒氣的臉色,永臻的笑容濃了幾分。
“……先在紅燭芯裏點上雲草香,再趁扶上我額角之際在細小傷口擦藥引形成奇毒。恐怕此毒隻有教主可解,如此行事,未免陰毒。”天禧帝冷臉說道。
“計是毒,可若是陛下推開區區的手,區區之計也不會得逞。陛下怎麼不……“說著,永臻的手一點點順著天禧帝的中指爬上手背,以一種磨人的速度,“……推開區區呢?”
就在永瑧的手快要摸到手腕脈門的時候,天禧帝用力推開了他,無比傲慢地瞥了一眼眼前之人,冷聲說道:“憑你也值得我去推?”上挑的眉毛和尖刻的眼神被永瑧真真地看在眼裏。
“……“無話可說,永瑧對這樣的表情厭惡至極。
“所以你肯定朕會去琅琊山,因為想活命必須找到你,是嗎?”
“不是找到我,而是找到解藥,因為解藥在琅琊山。”
“斷了朕找到你就找到解藥的妄想?朕抓住你拿你交換解藥也是一樣的。”
“那區區隻能拚死反抗了,不是區區誇口,區區想躲陛下,隻怕沒個半年陛下是找不到的。陛下不怕到時候毒發垂危,藥石罔救?”
“……你想怎樣?”
已經按我的意思走了嗎?永瑧心想。
“大好春光,一人漫遊實在無趣,陛下陪區區去琅琊山吧。陛下意下如何?”
“朕還有選擇的餘地?”
“沒有。”
永瑧大大地勾出一個笑容,“那,我們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