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春光好  第一章、開瓊宴後宮聞佳音,俏將軍擲劍傷北極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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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年是天禧二年,天禧帝即位翌年,天下初顯太平景象,不說是海晏河清,卻也是百姓安居樂業了。
    不遠處,含光殿宮燈明滅。
    數十個著裝類似的宮女手捧食盒正匆匆向前方的大殿走去,隻見整座含光殿巍峨軒麗,丹墀鳳闕、鬥枋飛簷,更不必說那精心繪於宮殿各處的彩畫紋飾了。殿階前宮中侍衛昂首站立,直把宮殿合圍了三四層,侍衛手中的戈戟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這也是維持皇家所必需的,雖說順朝天下已定,但畢竟根基未深,皇嗣綿延未久,至天禧帝不過兩朝皇帝,仍有大量的軍隊守衛都城皇城,如此說來眾多侍衛守護一座宮殿就不足為奇了,何況今日中秋佳宴,帝後妃子一處宴飲,更是需要如此了。
    內殿裏,眾嬪妃早已按位分高低坐好了位子。
    為首一名華服金冠女子舉杯說道:“今日中秋佳節,闔宮歡慶,姐妹們不可拘束,陛下遲遲未到,我們便先隨喜吧。”說罷朝眾嬪妃的方向傾杯飲盡杯中之酒。
    “謝皇後娘娘”眾嬪妃也都起身謝禮,端起桌上酒杯飲盡。
    “皇後怎麼不等朕來便先開宴了?”說著一名黃袍男子走入殿中,殿門開合處夜裏的涼風也隨開合的動作一湧而入。
    “皇帝陛下萬歲~”眾嬪妃齊聲離座下跪呼萬歲。
    “既是中秋佳宴,你們也不必拘束,一會兒皇後請的戲班子進宮你們也好樂一樂。”
    黃衣男子在首位龍椅坐定。這便是天禧帝,墨發長披身後,那烏發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發頂用九龍攢珠金冠係住,露出一張無比英俊的容顏,劍眉星目,麵如冠玉。但那張無比英俊的臉孔並不見絲毫秀麗或者文弱,相反,及其分明的臉部線條無處不透漏出男子的陽剛之氣。天禧帝的唇色頗有些特別,那顏色比常人略深,仿佛深深的棗紅色。雖然話語之中甚是隨和,但暗色的薄唇略閉,看不出是喜是怒。這便是帝王威儀,喜怒哀樂深藏心底。
    有帝如此,隻怕天下女子定是日夜肖想,茶飯不思了吧。
    “哎呀,皇後娘娘還請了戲班子,終究是娘娘周到,我們妃子遠不能及呢。”說話女子穿著水藍色的衣裙,頭上一支金釵斜插發間,容貌不見甚美,但一雙眼睛可謂顧盼生輝,也有不凡之處。
    “也不知娘娘請的是哪班的人馬?”雲妃又問道。
    “雲妃妹妹不必心急,本宮請的是玉玲班。”皇後笑答。
    “玉玲班?這班裏有一個專演武生的諢號燕官兒可是名滿天下呢。今兒個我們姐妹可算有眼福了。”雲妃笑著,頭上的一對蝴蝶步搖振翅欲飛。
    “陛下,戲班就要進殿了。”一旁服侍的太監說道。
    天禧帝一揮手,眼光掃了一下殿門處:“那便速速進來吧。”
    殿內的小戲台上一群武將打鬧正酣,台邊鑼鼓二胡一齊響動,真是好不熱鬧。
    “皇後娘娘,恕妹妹愚鈍,這戲熱鬧,隻是不知講的是那年的故事?”一名妃子問道。
    “妹妹有所不知,這原是一出武戲,講的是舊朝上將軍‘智勇無雙’向懷瑾明裏派大軍與敵方交戰,暗裏卻派軍隊渡江奇襲敵方大營的事兒。”
    “嗬嗬~”雲妃在一旁輕笑出聲:“娘娘,這知道的呢隻道台上的是向將軍,這不知道的隻怕說這是哪家王府裏的美姬呢。這燕官兒原不該當武生,若是扮上旦角兒,連我也要一見傾心呢。”
    “妹妹說笑”隨著皇後的輕笑,眾妃都笑起來。
    台上吹拉彈唱依舊熱鬧,隻是又有多少人專注於燕官兒唱了些什麼?滿殿的宮女太監都隻顧死盯著那無比美豔的燕官兒瞧,隻見眉飛入鬢,眼角含春,檀口輕啟,詞句流轉間顧盼生輝,好一個美人兒!那燕官兒長得雖是女像,但唱腔身板眼神走位一絲不差,這戲也漸漸唱到了高潮。
    “……風檣動,月昏黃,月昏黃,向河梁,向河梁,把江渡,渡江後,舉刀光。他他他,明裏交戰血濺這修羅場,我我我,暗裏渡河三千兵馬攪得他滿目荒草屍橫江……”正唱著,那燕官兒把佩劍舉在手中,右手握劍在耳側做擒賊狀,劍尖正指著敵方將領,目光如電,但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又著實沒什麼威懾力。
    燕官兒舉劍又開口唱到:“讓他這野心一枕夢黃粱……”唱罷投劍,寒光一閃,隻見那寶劍飛也似的直衝過去連帶著空氣中響起風的尖嘯,卻不似尋常道具,哪知這寶劍並未砍到台上另一人就急急轉向,竟是朝著龍椅之上的天禧帝而去!眾人大驚,驚的是寶劍竟會在空中轉向,更驚的是燕官兒竟會行刺當朝皇帝!
    事起突然,眾妃子和殿前侍衛都來不及反應,事實上,即便反應也來不及,寶劍向皇帝飛去不過一刹那,而這點時間隻夠普通人驚訝而已。
    隻見天禧帝臉上浮現一絲煞氣,整張臉陰了下來,並未起身閃躲或拿物品阻擋,隻是略微向左傾斜了身子,而那寶劍正死死地釘在天禧帝右邊的銅柱上,入柱三分。
    看來有幾分功力……天禧帝眯起了一雙淩厲的眼眸,心底微微歎道。
    那燕官兒見行刺不成,便從袖中抽出了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飛身而上,預備同皇帝做近身搏鬥。但寶劍一擲加上眾妃驚叫的時間已經足夠殿前侍衛帶刀進殿。燕官兒還未碰到皇帝的衣角便被侍衛團團圍住,七八隻劍架在他一人肩上。一時間大殿裏安靜下來,有天禧帝凝視著刺客難辨的眼光,有眾妃驚魂未定的喘息,有殿外秋風蕭蕭的輕響。
    “陛下,刺客已擒下,該如何發落?”為首的一名侍衛上前半跪著問道。
    “押入地牢,嚴加審問。”天禧帝淡淡地答道,卻不見大怒。
    天禧帝朝著內殿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兩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看向俯身在一旁的皇後,緩緩說道:“若朕沒記錯,進宮的戲班是皇後請來的吧。”
    皇後頓時臉色大變,驚慌地答道:“陛下明察,此事臣妾並不知情啊!”
    “皇後不必驚慌,朕隨口一問,不會責怪於你,但此事畢竟與你有關,皇後便閉門靜修為朕祈福七天吧。”
    “謝陛下明察,雖然臣妾並未參與此事,但臣妾樂意為陛下祈福。”
    見皇後長舒一口氣,天禧帝腹誹,若是行刺與你有關此時你已經魂歸地府了。
    望著天禧帝遠去的背影,皇後感覺冷汗浸透了衣衫,一下癱坐在地上。
    走過皇宮片片琉璃瓦,盞盞長明宮燈,一切重歸寂靜。仿佛今晚的亂局不曾發生。但正走向寢宮的天禧帝卻隱隱間捕捉到了什麼,今晚的一切都不太對勁。勾了勾唇角,天禧帝淺笑,卻透出幾許陰謀的味道。不管還有什麼等著,都盡管來吧……
    這寢宮也不算太遠,天禧帝未走太久便到了。隻見寢宮門外並沒有守門的宮女,殿內也不似往常迎皇帝駕時的燈火通明,好像整個寢宮隻有深處透出的隱約燈光,伴著殿外秋風瑟瑟,風吹葉落,好不詭異。
    “你們在殿外守候,不得命令,不得入內。”天禧帝對跟隨的仆從說。
    “謹遵聖命。”
    似乎越發的有意思了……天禧帝推開了緊閉的殿門。
    層層沙曼掩映,珠簾映著月光,夜色流轉間平添了幾分旖旎。寢宮內裏還有不少房間,一間間走過去,燈光越來越亮,但依舊不甚明朗。隨著燈光越來越亮,天禧帝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情緒,這樣朦朧旖旎的夜,還有燈光,月色……仿佛似曾相識。胸中的萌動就像漸漸明亮的燈光,盤桓在胸口,悶悶的。
    越走越確定,燈光正是從寢宮裏自己日日睡覺的那個房間,那最隱秘處散發出來的。是何人竟敢擅闖寢宮?還正好是自己休息的房間?天禧帝心想。
    掀開自己房間的帳幔,最後一層遮蔽被拿走。天禧帝看到了。
    不是燈光,而是兩隻燃在鏡前的紅燭,正泛著幽幽的光,照亮鏡前的一小塊地方。
    而鏡前端端地坐著一個披著墨發的人,三千青絲纏繞,夜色裏黑緞上浮漾濕濕的流光,迎光則微明,背光則幽暗,仿佛雨天裏從青瓦上滴下的水滴,但卻不是那青瓦,而是那凝聚了天地靈氣的簷上將滴未滴的雨水。
    一隻骨節分明的玉手握著一柄小巧的木梳正梳頭。一下一下,不急不緩,從發頂直梳到發梢。仿佛察覺到有人正觀看自己照紅燭對鏡梳頭的模樣,那鏡前的人兒幽幽轉過身子。
    兩個字。
    美人。
    隻見美人望著鏡旁的天禧帝,堪堪張開薄唇,笑了笑說道:
    “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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