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 琉璃宮桃花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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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意外是,神族的第一勇士狂風來向淩雲複命時,被正與淩雲研究神族秘法的紫霄碰了個正著。當紫霄聽見他說神族祭司星雲負傷而逃時,銳利的指尖刺破嬌嫩的手心,一滴血墜落,在素箋上點染出一朵嫣紅的梅,觸目驚心的美麗。
紫霄抱著一種難以言明的心態,抬頭對著二人嫣然笑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話音剛落,兩人齊齊色變。淩雲凝視著紫霄的背影,想著她對狂風幾次三番的取笑,開始拿不準她的立場。
月夜闌珊一燈如燈,紫霄看著星雲的身影慢慢地浮現在翠色的窗紗上。紫霄說:“好久不見。”星雲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說:“紫霄,好久不見。”
紫霄低下頭緘口不語,星雲說:“副祭司既然已經倒戈,恐怕前塵舊事副祭司都是知道的了。是,你的族人早在一百年前就被族中長老盡數誅殺。而當初,做出占卜預言的是我。”紫霄抬頭凝視著他的雙眼,星雲繼續說著:“而且,你們是雙子之命。”
紫霄豁然起身道:“我還有一個姐妹?”星雲搖頭,張口欲言,卻又被紫霄打斷,“那是兄弟?”星雲再度搖頭,苦笑道:“是我姐姐。”他瞥了一眼紫霄疑惑不解的臉說:“其實,每屆都是有好幾個選擇的,隻有兩個已不算多。另一個是我姐姐。她當時已經四百零一歲。”
“可是。。。父母在我出生後沒多久就在和魔族的一次戰鬥中死去。族人勢力,”紫霄看著他臉上的憤恨,恍惚地想這真是奇景啊。“姐姐一路扶持我坐上祭司之位,我不能這樣做。。。”
“你可知道,”紫霄幾乎被他眼中的悲傷駭到,“若非意外,曆代副祭司均活不到一百歲,你也不會活到今日。所以神族覆滅,也是天道循環吧。”紫霄用力閉了閉眼,掩去心中驚濤駭浪,輕聲說:“那麼祭司大人為什麼要來和我說這些?純屬發泄哦。”
“不是,殲滅神族後,淩雲勢必向人間伸手,若能,你便勸阻些吧。”
淩雲殿外,紫霄正詢問一個梳丫髻的小侍女,“你們王睡下了麼?”“沒有,可要我代為通傳?”“不必了。”紫霄輕手輕腳地進入他的寢室,此時淩雲正在練功,紫霄隻見他身邊血色光芒隱隱流竄,心知這就是血偶術了。難道星雲所言是真的?
那他終究說的遲了,這種術法根本不能停止。算上耗損的話,淩雲大概殺了幾萬人,才做成這第一隻血偶的吧。晚風拂動衣衫,終究有些冷了。紫霄抬頭望天上星月無邊,低頭一飲而盡壺中酒水,卻終究不能得半分安慰。紫霄看自己腳下已經被碾壓出了一個小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與此同時,魔王淩雲的影分身令雲對著父母的牌位淚濕衣襟。令雲晃了晃酒壺,聽不到水聲,猛然將它擲在地上。他其實並不知道這是他的本體淩雲做的事情,原因僅僅是他們府裏是魔界通向人間的入口而已。
不多時,淩雲收了功,奕奕然走到門外,詢問今夜值班的侍衛是否有人來過。那侍衛一抱拳,畢恭畢敬道:“紫霄姑娘曾來過,她說自己進去看王。”淩雲的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紫霄麼?她為什麼不進來?難道看到什麼了嗎?
不管了,他嘴角掠過一抹苦笑,今生今世,一念成執,就算是要她在自己身邊痛苦,也不讓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幸福。今夜伊人獨未眠,萬籟俱寂,紫霄高床軟枕依舊輾轉反側,最後索性起來溫習沐春風。當初在神族專門為副祭司時修習的魔功自然不敢再用。
可大難當前,就算自己終於把沐春風練到第四層,有什麼用?!依然還有四層才能大成。還有誰可以一力阻擋這浩劫?
第二天晚上,星雲到時,紫霄在窗口已吹了半天冷風。星雲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兒,一向姣好的麵容現在隻剩憔悴,心下感慨,其實她是最無辜的吧。
“你來了呀。祭司大人一定要誅殺淩雲,總該拿個計劃出來。”“不是我非要做,而是非做不可。血偶術較之其他魔功更為霸道,不殺他,他根本停不下來。神族覆滅,我又怎會在意是誰統禦四海,隻是不想生靈塗炭。”
紫霄冷冷地看著他,忽而一笑,溫言道:“總之紫霄一切聽從祭司大人的吩咐。”“副祭司過譽了,這是一種上古流傳下來的禁術。隻是我們姐弟二人辜負副祭司良多,不想再對您多加傷害。”
環佩輕響間,一個麗人進入紫霄的寢室,時間流逝固然損傷了她的美貌,卻積澱下了一種睿智慈和的氣質,倒讓紫霄一時挪不開眼。“我是星雲的姐姐,星月。說到底,是我們的自私無謂地將你牽扯到這個爭端中來。可是,命數使然,有些事終究還是需要我來完成。”
迎著紫霄茫然不解的眼神,星月從袖中抽出一個卷軸,展開來,三個人都可以看到上麵跳動的符號。星月指點著說:“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這首曲子是前人教給我的,這是當年鳳帝尊魔化後與眾神大戰時神女所彈奏的曲子,幾經輾轉流落到我手裏。我靈力雖淺薄,但擊殺血偶術的初期修煉者,想來還是可以的。”
紫霄無力地點了點頭,星月輕輕地笑了聲,握住她的手,攥了兩下才鬆開。星月輕扣了幾下食指上的戒指,光芒掠過,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空間。一個小小的鮫人滾落在地上,嘟起嘴用手指揉著自己的額頭。
星月對著紫霄笑道:“這是我的徒兒,你的小師弟玉隱,還不懂事,你多少讓著他些。”呃,紫霄的視線從未離開過他身上,現在更是細細端詳著他。冰藍的發軟軟得垂在地上,兩頰的鰓翕動著,膚若凝脂,唇若花瓣,這是個男孩子?!
紫霄暫時忘卻心中抑鬱,把他摟在懷裏替他輕輕揉著,卻不料他吐出一段聞所未聞的語言。紫霄疑惑得望向星月。星月輕聲道:“他還小,隻會說鮫人的語言。這一段時間顛沛流離,想把他放在你這。”
紫霄用力地點了點頭,眉頭總算略微舒展開些,看他有些困倦,忙把他放到自己床上,還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一張被子。
月半弦,紫霄來到淩雲的寢殿。淩雲還沒開始練功,看到她很是驚訝。“你怎麼會來?”紫霄嫣然笑道:“前幾日狂風去過我那兒,送了個善歌舞的女子來,說是從人間尋的。依我看,別的倒也尋常,隻是有幾首曲子我聽她彈得極動聽,你也一起去聽聽吧。”
淩雲看著她開心的笑,幾乎帶了幾分天真的表情,心中暗自想了好幾遍,終於問道:“你不介意他陣前倒戈了?”紫霄眉宇間染了幾分清愁,輕輕地歎了口氣才說:”介意呀,可是我也能理解。再說現在我在你這兒,別的也就不重要了吧?咱們先去聽吧,也夠晚了,再過會兒可就該就寢了。”
果然,琉璃宮中桃花樹下一女子素衣纖手,緩緩撥動琴弦。琴音響起時,淩雲感到紫霄的手指在一瞬間收緊,指尖幾乎劃破自己手背的皮膚。淩雲詫異得望向她,隻見她低垂著頭,羽睫似蝶翼翕動,可終究看不出什麼不妥。
在今晚,以及以後紫霄每次回想起這個夜晚時,畫麵都是極不清晰的。總之最後淩雲徹底被風化。她緊扣十指,卻沒能留住哪怕一點粉末。她還記得,淩雲直到最後也沒放開握住她的那隻手。她很後悔,卻再也不能挽回。
我最想笑的就是祭司都有正副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