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凱跟著人群跑到換乘線前，又被擠在人流之外，隻好等末班車。好不容易坐上了一截算是比較空的車廂。
    沈元凱仰頭望著晃動的扶手把，疲倦像是海中的潮水，沸騰不安地鋪天蓋地漫向他。沈元凱仰頭深呼吸著，試圖調整自己的感受。
    像是被拉到極限撐直的彈簧。最後的結果就是失去彈性然後被隨手扔掉。
    沈元凱坐起身，翻出手機決定給嶽澤撥個電話，他不能就這麼放棄自己，他不是彈簧，他是被拉伸的彈弓。他遲早會彈射的比所有人更遠更高。
    給自己打完氣，沈元凱解鎖手機，卻看到家裏的電話直接打進來。
    小貓兒糯糯的聲音就這麼透過聽筒真切的傳過來：“……唔……你吃飯麼……晚上……還沒回來嘛，都這麼晚了。”
    沈元凱欣喜若狂，故作冷靜得冷靜回答：“家裏出事了，我得回去。”
    嶽澤那頭聲音低了下去有些失望有些擔心：“不回來，也沒關係，不要……嗯，早點回來就對了。”
    沈元凱臉上笑得菊花褶子都出來了還強裝鎮定：“那你自己注意，親我一下，我就早點回去。”
    那頭嶽澤沉默了許久，沉默的沈元凱心一點點的涼透。
    他張開嘴巴，準備說出晚安，就聽到那邊聽筒上發出小小的一聲，“啵。”
    沈元凱眉開眼笑：“乖，早點睡，別等我，肚子餓了就叫外賣，鞋櫃抽屜裏有放外賣卡片兒的小本子。聽見沒？嗯？”
    嶽澤抱著靠墊坐在沙發上玩著自己長長的尾巴：“嗯……”說完臉已經通紅。嶽澤第一次開始覺得迷惑，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推開防盜門，沈媽媽坐在沙發上，電視裏電視購物頻道的主持人聲嘶力竭的推銷著榨汁機。
    或許是沒有別人在，母親卸下了全部的責任重擔，隻是獨自發泄著自己疲憊，不再像平時有精神那樣的挺直著後背，躬著身子握著拳頭低頭發呆。
    沈元凱定了定神。推開門：“媽，我回來了。”
    沈媽媽一聽到兒子的動靜立刻挺直腰杆，嚴肅的說：“過來吧，媽跟你說事兒。”沈元凱放下包坐過去：“媽，出什麼事兒了，你先別急。”
    “小凱，你爸進監獄了。現在咱們不隻要疏通關係還得保釋他出來，你爸一旦真的進了監獄，那他就毀了。媽現在是想跟你商量，把家裏那套房子賣掉，這個也賣掉。你先去租個小房子住，行嘛，其餘的錢，媽再想辦法，先把關係都疏通了再說。”沈媽媽拉著沈元凱的手說。
    沈元凱不知道如何說出嶽澤的事情，這個節骨眼上，不能給母親添麻煩。
    “媽，房子不能賣，爸得罪什麼人了還能隨隨便便把人弄進監獄不成？賣了房子，再去租，這樣不值得，你想，辛辛苦苦這麼久了好不容易買了房子，現在賣了去租小房子每個月花的錢還不如就住著這裏還踏實。再說了您也一把年紀了，萬一你再出事兒……”
    沈媽媽一個巴掌拍上沈元凱的後腦勺：“瞎說八道，你媽是那麼容易被放倒的人嘛！當年……”，一聽這個開頭是，沈元凱立刻打斷沈媽媽的話頭：“媽你別老提當年、當年的，那是你當年，你能保證現在就不會有些什麼嘛？”。
    沈媽媽歎息：“話是這麼說，那還能怎麼辦呢？”
    沈元凱扶住沈媽媽：“媽，這件事交給我吧。我知道怎麼解決，你還記得我們大學那個特愛臉紅的室友兒吧？他家裏有這方麵的人，我先去問問，然後再說，行嘛？咱們這樣蒼蠅似的一頭瞎撞也沒用。”。
    沈媽媽沉默，思考很久之後終於妥協：“好吧，咱們先問問。你有消息了給我電話。沒車了，你還是別回去了吧。”
    沈元凱搖搖頭背起包：“爸的車子給我開吧，我得回去弄點資料，明兒還有班要上，公司裏剛給了我一個大項目，說不定能拿到不少，爸那邊也會輕鬆點。”
    沈媽媽愣，點點頭：“也行，路上小心點，別疲勞駕駛了。鑰匙掛在門口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