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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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晚,暮色漸漸籠罩了下來,長樂宮裏出來一個披著鬥篷的人影,順著牆邊快速的往外走去。
偶爾的宮燈打在那人影上,兜帽下的麵孔一閃而過:竟然是長樂公主安寧。
她急匆匆的走在路上,現在這個時辰宮門已經關閉,路上隻偶爾有侍衛巡邏,而她小心的躲避著,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前進。
如此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她終於停住了腳步,隱身在一株花樹後麵,靜靜的等著,又過了一會,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
安寧探頭看去,待看清來人終於放心的舒了口氣,伸出手去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舒雲,我在這。”
那人轉過身來,果然是一身侍衛裝扮的舒雲,但他臉色並沒有那麼開心,隻是沉默的看著安寧。
安寧見到他卻很歡喜,小女兒情態忍不住露出來,嘟著嘴埋怨他:“你最近為什麼躲著不見我?”
舒雲依舊沉默著,半響才說道:“你找我做什麼?”
安寧被他的冷漠刺了一下,有些怯怯的收回了手,不安的看著他:“怎麼了?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舒雲看了她一眼,嘴角帶上了嘲諷:“公主想要見誰,自然不是問題,畢竟奴才隻是個侍衛而已。”
安寧數次示好都被他這樣刺回來,不由也有些生氣了,低聲嗬斥道:“舒雲,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舒雲冷冷一笑:“那公主殿下想要奴才怎麼樣說話?”
安寧登時更加生氣,但知道自己理虧,於是伸手去拉著舒雲衣襟搖了兩下,哀求道:“舒雲,你別這樣,我心裏難受。”
舒雲狠狠的從她手中抽出衣襟,冷硬道:“公主難受?那我呢?公主和南宮太子訂婚的時候可有想過我的感受?還是公主以為,這件即將舉國歡慶的事沒有人知道?”
安寧蒼白了臉,手垂了下去,兩人靜立了半響。
舒雲最後長長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既然公主已經選擇了南宮太子,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猛的胳膊卻被扯住,舒雲轉頭去看,隻見安寧眼中帶淚,咬著唇,死死的拉住他。舒雲心中登時大痛,抓住安寧往懷裏一帶,用力的抱住了她,而安寧終於嗚咽著哭出聲來。
舒雲聽著她在懷裏小聲的哭泣,心中如被巨石敲擊,他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是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那一刻,無助和對自己渺小的厭惡占據了他的整顆心,讓他不得不緊咬牙關,才能控製住自己不嘶吼出來。是啊,他能做什麼呢?他雖然指責安寧,但是他也明白,這一切並不是安寧所願。
安寧哭了半響,最後抬起紅腫的眼睛看著舒雲,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舒雲心中一震,突然有一個瘋狂的想法冒了出來。
舒雲拿出手帕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看著安寧輕聲問道:“寧兒,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安寧頓時傻了,呆呆的看著舒雲,過了好一會才呐呐的問道:“你是說?我們私奔?”
舒雲點點頭,有些興奮的抓住了安寧的肩膀:“我們去一個沒有認識我們的地方,男耕女織,過普通人的生活。你說好不好?”
安寧聽著他說這些,眼中有向往的光芒一閃而逝:雖然她曾經也希望舒雲能帶自己走,但是那隻是一時的情緒。在宮裏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已經比任何人都清楚世態炎涼和下層生活的可怕。她雖然在太後身邊長大,但生母出生低微,幼時的她並不被太後喜愛,經常遭受各種打罵,連個宮裏的小太監都敢欺負她。直到後來她學會了逢迎討好,太後這才對她有了幾分喜歡,這才有了她現在的生活。如果她和舒雲逃走,且不說會被通緝追殺,就她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小姐身子,她根本沒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到頭來隻會拖累舒雲。更何況她已經和南宮瑜都商定好,等她詐死後,南宮就送她回來,還會給她一大筆錢財,讓她和舒雲安然度日。
想了這許多,安寧對舒雲搖了搖頭:“不行,我們不能走。”
舒雲眼中的火苗暗淡了下去,他自嘲的一笑:“是啊,是我太天真了,你是公主,怎麼會和我去過這種平凡的日子呢。”
安寧見他消沉,不由抓住他的手,誠懇道:“舒雲,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們最後也一定會在一起的。”
舒雲低頭看著她,眼中有著絕望和嘲笑:“公主殿下真是說笑了,公主到時候嫁去琉璃國,如何能回來?跟別說我們了…”
安寧心中焦急,恨不得將所有事情都告訴舒雲,但想起南宮瑜對自己的警告,不由又有些猶豫。
舒雲見她沉默,以為她是在默認他剛才所說的話,心中更苦,抽回了自己的手,朝安寧行了個禮:“公主若是無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他眉眼黯淡的沒有任何生氣,安寧心中絞痛,鬼使神差的拉住了他,說了一句:“我沒有要嫁給南宮瑜。”
舒雲疑惑的看向她,安寧似乎也被自己剛說的話嚇了一大跳,慌亂的躲避著舒雲的眼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舒雲已經將疑惑問出了口:“你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安寧不說話,舒雲卻仿佛看見了一絲希望,追問道:“你不會和他成親嗎?”
他語氣迫切卻帶了一絲欣喜,安寧抬起頭看著他緊張的臉,心底一下子軟化開來,終於幽幽的歎了口氣,將和南宮瑜的約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了舒雲。
舒雲聽完後頓時瞠目結舌:琉璃國的太子愛的居然是男人,還是一個半路帶回來的男人,並且要為了他,聯合安寧做這麼大的一場戲,他覺得這一切簡直是不可思議。
安寧靜靜的等著舒雲將這一切都消化掉,最後才說道:“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會答應嫁給他了吧?但我也不是真正的嫁給他,所以,舒雲,你要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舒雲側過頭來看著她,她眼神殷切又帶著一絲惶恐,似乎很擔心自己會無法接受這一切,而舒雲此刻能感受到的卻是滿心的感動:安寧貴為公主,卻願意為了自己去冒這樣大的險,自己何德何能…
想到這裏,舒雲溫柔的將安寧摟近懷裏,輕聲的承諾她:“你放心,我一定會等你回來的,不管多久,我都會一直等著你。”
安寧終於帶著淚笑了,兩人緊緊相擁片刻,隨後安寧和舒雲便都離開了這裏,各自回去了。
在他們走後,兩個人影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將兜帽放下,竟然是司徒碧珈和一個臉孔清秀的侍衛。兩人臉上都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方才聽到的消息太過震驚,讓他們都有些詫異。
不過很快那個侍衛就調整好了表情,回頭吩咐司徒碧珈:“王爺的意思方才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明白怎麼做了嗎?”
司徒碧珈略略點頭:“請告訴主上,屬下一定會盡力。”
她轉頭看了看安寧離去的方向,又說道:“不過方才的消息?”
侍衛低頭沉思,回答道:“我會如數稟告給主上,等主上示下,這件事你就先不要管了。”
司徒碧珈低頭領命:“是。”
侍衛衝她點點頭,又探頭看了看周圍,轉身離去了。
司徒碧珈勾起嘴角一笑,將兜帽重新戴上,也匆匆離去了。原本晴好的月夜,突然風雲變幻,烏雲翻滾而來,遮住了月光。
而花千顏正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風起雲湧,狂風大作,微微閉上了眼,感受到空氣中有溫潤的濕意撲麵而來,卻隱隱帶著血腥氣。她睜開眼微微歎氣:生死胎身出世,好像引來了不該來的東西,這宮裏,隻怕又要染上更多罪惡。
藍纖玉正在銀環的服侍下躺在了床上,她頭有些痛,有點昏昏欲睡,正在要睡未睡的時候,突然一道綠光從窗外閃進來,倏然進了她的腹部。
藍纖玉並未看到這一切,她隻覺得腹部一陣抽痛,疼的她睜開眼睛,微微呻吟了起來,但那痛覺來得快去得快,很快就沒了。藍纖玉皺眉摸著腹部,並未察覺異樣,正要重新躺下,卻感覺腹中胎兒微微動了一下,藍纖玉登時睜大了眼睛:是胎動!!她感覺到了胎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