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曉，黑暗冉褪。千墨與蘇琰相對，談了一個晚上。沒有說及別人的事情，他們談論的人，隻有萬小刀。蘇琰似乎很喜歡聽關於萬小刀的事情。
    對於萬小刀，千墨隻用了一句話：“刀出必斷魂。”
    蘇琰淺淺的笑了笑，應答：“那是因為你不了解他，萬小刀的刀，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刀。”
    最溫柔的刀？
    也就將就著這五個字，蘇琰說了一個晚上。
    陽光灑進房來，晨風也吹了進來，房內垂掛著白色紗幔，風一吹，就柳絮似的輕輕搖晃。蘇琰問，“要聽點什麼？我喜歡彈琴。”
    “不用了。”千墨拒絕，他問，“留芳居裏的那些人，她們是不是都是神秘不可測的高手？”
    蘇琰淺淺一笑，他道，“這裏，除了洪，沒有一個人是武林高手。不過是些庸脂俗粉，酒廊飯袋。”
    “哦？”千墨可不相信啊。
    這話也沒有人會相信。
    蘇琰也不繼續說了，他開門，送走了客人，“一夜沒睡，早點休息。”邊說，蘇琰邊送給千墨一瓶藥，“說一句實話，你雖有神醫之稱，但醫術著實不算高明，香一的醫術可要強你千百倍。”
    “嗬！”千墨冷笑，“皇帝不過是隨口一說，大家也都隨便一聽，然後就那麼隨便的就記住了，我也沒辦法。”
    頓了頓，千墨衝他揚了揚手中的藥瓶，同時，腕上的金絲圈也在晨光下閃過一點金光，“醫術是平平，但殺人的功夫卻是不錯的。”
    蘇琰也笑，依然溫柔，淺淡，“隻說你醫術不高明，但也不是平平，香一長你十歲，強過你，是自然的。”
    說起香一，他眼睛裏有些愁容，也溢著愛意。
    “香一是什麼人？”千墨問，“聽這名字，倒像是一個一個美人，是個美人吧？”
    蘇琰眉梢垂下，笑容淡去。長廊上，一個小丫頭走過來，喚住了千墨，“千神醫，主上在後院停芳樓備了酒宴，請千神醫過去。”
    “大清早的就喝酒，這可不好啊！”千墨有些為難，但這一趟，他是不得不去了。
    蘇琰嘴角不經意的一勾，笑容又上眉梢，又給了千墨一包細細的藥粉，量不多，“一會兒你先吃點這個。”
    這個？
    千墨皺眉，聞了聞。他聞出來了。是菜花粉，酒前食一點，千杯不醉。
    千墨會心一笑，將那菜花粉丟還給蘇琰，“能解酒有什麼用，要是下毒呢？本神醫本就千杯不醉，好意多謝。”
    拒絕的爽快而又瀟灑。
    這個，安靜起來冷漠的不可靠近的人。時而冷漠狠毒如蛇蠍，時而溫和平靜如深閨中人。
    但這人，無論他如何瀟灑爽快，心中卻已經有了一條鏈子，拴住了他。
    那條鏈子，不是別的，正是南宮九。
    也許，就是從他覺得南宮九有趣，覺得南宮九不煩人的時候，南宮九，就已經鎖住了他。
    逃不了了。感情生了，除非死一次，別無他法。
    停芳樓。
    那神秘的黑衣人，他褪去了臉上的牛頭麵具，也褪去了昨夜的黑衣。今日，他換上了紅衣，臉上，帶了一張與南宮九一模一樣的麵具。
    “來了。”溫柔的目光落在剛至的千墨身上，手，拉開凳子，等著千墨坐上去。
    其實，所謂的酒宴，不過是一壺酒，兩個杯子，幾碟點心。
    千墨瞄了眼，有些失望，“還以為是大酒大肉呢。”
    但千墨也沒有客氣，先喝了一杯，又斟了一杯，繼續。
    “你不覺得我今日有何不同？”輕聲問，但卻壓不住心中期待之情。
    千墨瞄了他一眼，上下一望，搖頭，“洪寂大人永遠都是洪寂大人，阿九不過是一個山野小子，大人可扮不出來。”
    “你這是看不起我。”不樂意了，眉毛一擰，眼睛鼻子都皺了起來，兩道精光從眼眶飛出。
    千墨罷手，“大人一怒便似龍嘯九天，誰敢看不起。”口中話含著輕蔑，嘲笑，手卻沒有停下來，拈了快糕點，放入嘴中，撅了撅，合著一口酒水，吞入腹中，歎道，“大人做的？廚藝不錯。”
    喲，讚歎之時，還不忘豎一豎大拇指。
    “昨夜，蘇琰找你去了，他與你說了很多吧。”話，低沉，積聚了濃濃的不滿，怨憤。
    “是啊，他好像對我師兄很有興趣，說了一個晚上。”千墨回的輕鬆，自然，因為這是事實。
    這一問一答。千墨恍然明白昨夜蘇琰為何要與自己說那麼多關於師兄的廢話了。
    這方寸之地，無論是在內還是在外，都有暗潮，澎湃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