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裏，一直白鴿撲翅而來，飛過封翎月的肩膀，落在馮淺的手背上，馮淺輕輕的撫摸著鴿子的羽毛，從鴿子翅膀下取出一張紙條，展開，看了兩眼，紙條接觸到桌上燭火，燒成灰燼。鴿子又撲著翅膀而去。
    馮淺道，“是我大哥的來信，他說皇帝和郎清離在滄州太守的府上住了下來，並沒有要立刻回京的意思，不過京中的事情戰事都是由殿閣大學士朱相和大司馬在處理，這兩個人都還可靠，沒有犯罪前科，為人耿直，一心為民。”
    封翎月想了想，說道，“我們可以查一查洪寂。”
    “洪寂？”馮淺臉色忽然一變，立刻正襟穩坐，目光與封翎月的目光對上，兩人對峙少卿，馮淺道，“洪寂與應離被稱為落霞穀二鬼，有人說他們比黑白無常更要可怕，我大哥說那二人就是兩個惹不起的閻王，隨手一勾，就是一條性命。”
    “落霞穀不也是馭鬼樓門下的勢力嗎？”封翎月道，聲音和眼神都冷到了極致。對於這些，南宮九真是一無所知。
    十六年，他封閉了十六年。這十六年裏，他所知道的，隻有南宮家的大火，和那眉宇間印有血紅蛛紋的黑衣人。
    封翎月道，“卿淵還是太子時，洪寂是太子太保，那時因為他，郎清離與卿淵之間沒有少鬧矛盾，直到太子登基，郎清離因洪寂和太上皇的緣故負氣離開，洪寂覺得自己累了卿淵，這才辭了官職，歸了山林，但沒過多久，他又入了落霞穀，從此再也沒有踏入江湖半步。”
    “既然如此，為何要查他？”馮淺問。
    封翎月道，“他和卿淵的淵源不比郎清離淺，在郎清離出現之前，那二人一直是斷袖的關係。直到郎清離的出現，兩人關係才有了裂紋。”
    “原來是九九的師父橫刀奪愛啊！”馮淺瞄了南宮九一眼。
    南宮九安靜的聽著，關於師父的事情，他所知也不多，他很感激郎清離，是郎清離救了他，是郎清離教他武功。——師父，便是在世父母。
    封翎月接著道，“卿淵害怕郎清離的原因很多，但其中最主要的還是害怕郎清離去找洪寂的麻煩，差不多就是十六年前的樣子，郎清離與洪寂打了一場，洪寂身中一百零八刀。”
    “一百零八刀！”
    南宮九和馮淺都瞪大了眼睛。
    封翎月仍舊平靜說道，“一百零八刀，一刀不多，一刀不少。你可知這一百零八刀的緣故？”
    這兩人連這件事情都沒有聽說過，又怎麼知道這其中緣故。
    隻聽封翎月細細說道，“因為在卿淵有了郎清離之後與洪寂又有了一百零八次枕席之歡。一次一刀，刀刀觸骨，削其皮肉，留其筋骨，不傷性命。”
    “好狠！”馮淺聽罷渾身一顫，怯怯的歎出兩個字，仿佛那一百零八刀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洪寂的輕功很高，當時放眼天下能夠追上洪寂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但他的輕功再厲害，也比不上郎清離的刀劍。”說著，封翎月的目光轉向南宮九，“我看過你的身手，看得出郎清離確實將自己的畢生所學都傳授於你，但你……”封翎月蹙眉，是惋惜，“你也不錯，隻是比起當年的郎清離，差了很遠，無論是速度還是其他，你都比不上他。”
    南宮九也蹙眉，任他再怎麼優秀，也是種無法做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聽你這口氣，好似如今的郎清離已經比不上以前的郎清離，可怎麼說他也才三十多歲，他的成就應該還沒有達到巔峰，還有發展空間啊。”馮淺道。
    “郎清離當年是魔，如今是人，人怎可與魔相提並論，當年因為卿淵的父親反對，他差點兒連卿淵的父親都殺掉，那些事情，若是放在如今，他還能做得出來？”封翎月反問。
    馮淺點頭讚同。
    南宮九神情嚴肅。自己的師父真的是這麼可怕的人？但他與師父相處十六年下來，他所知的郎清離，粗神經，偶爾有些凶，但很多時候都是溫柔的，不拘小節，也不殺害生靈，偶有幾次南宮九偷偷的打野味，郎清離也會出言責備，以至不得不放生，所以這十六年下來，基本都沒有沾過葷。而且，師父的刀法劍法也不似封翎月說的那般可怕，師父的刀劍，總是會給人留一條退路，不會將人往死裏逼。隻要對方知得退步，就絕不會有生命危險。
    況說師父與皇帝本是師兄弟關係，兩人很小就已經相識，他們之間應該早與洪寂才對。
    在南宮九的心裏揪了揪。在他心中，師父不是魔，很多時候反倒像一個愛發脾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