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兩人的身周和中間都投下了斑駁的影子，影子隨著風的速度輕輕地晃著。二人的速度一直都保持的很均勻很緩慢，靜謐的氣氛將他們包圍，兩人視線相對，千墨也不覺得氣氛尷尬。他若是覺得一個人有趣，他就會一直看著他，直到覺得無趣為止。現在，他又覺得南宮九有趣了，和郎清離，和卿淵一樣有趣。
    這十六年裏，南宮九並沒有與除師父以外的人接觸過。他也不習慣一直被人看著，目光有些閃爍不定。
    又走了一段路，千墨說，“你還想看那個東西嗎？剛才被你師父給打擾了，真是煩人的很。”
    “到底是什麼？”南宮九問。千墨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師兄說的，就是那麵鏡子。”
    他還提那麵鏡子，難道又要回到那片滿是屍體的林子？也不等南宮九回答，千墨提高了聲音道，“走吧，我們再去看看，聽說對著那麵鏡子，可以看見平常看不見的東西。”
    南宮九並不相信這些，幼時剛經曆家破的劫難，南宮九夜晚睡不著，就算睡過去了也會被噩夢驚擾，因此便不願再睡，師父邊說，晚上有鬼出沒專吃小孩。師父說的很恐怖，很逼真，但十六年下來，他都沒有看到過鬼。
    千墨的輕功很好，起落之間隻有很輕很小的風聲。
    南宮九的功夫也不弱，他自問，若真與千墨交手，他也有勝的把握。隻是，他會與千墨交手嗎？千墨給南宮九的感覺是神秘。
    千墨一定有著很多別人不知道的秘密。
    轉眼一瞬，二人已回到了這片林子，隻是那些屍體已經不在了，但照亮了樹林的光華依然還在，這裏依然明亮。
    那麼短的時間內，是誰，收走了那些屍體，又將那些屍體拋向了何處？南宮九看著千墨，千墨搖了搖頭，他道，“難道這裏還有別人？”他也不知道這些屍體被誰收走了。山下，想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聲音很大，一點也沒有偷偷摸摸的感覺。
    千墨飛身跳上枝頭，腳尖在樹葉上輕輕一點，人又往高空躍起了兩三丈，淩空連翻了幾圈才輕盈的回到地麵，他道，“有三四百人，普通護衛的打扮，應該是張立的老爹派人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了。”
    “張立是什麼人？”南宮九問。千墨道，“一個沒用的富家子，他老爹是滄州首富，師父是望風樓樓主，因為看上了一個農村的男娃子，想搶來做相公，這事被報給了知縣，本來就是在張家的地頭上，一個知縣能做什麼。最後那男娃死也不從，碰巧遇上了出遊的三王爺，張立不知王爺身份，仗著自己會些功夫硬把人從王爺手裏搶走了，還把王爺打了一頓。王爺宅心仁厚，念張立年紀不大，有改過的可能，便下了令，將他禁足在了這片山中，一開始這人也還安分，久而久之王爺也將這事忘了。”說著，千墨歎了一聲，嘴角又勾起了笑容，笑容輕蔑，他繼續道，“後來那些守在這裏的守衛也變成了他的手下，便在這裏搭寨為王。”
    邊說話，千墨也不忘繼續找東西，走在光華包圍裏，南宮九依然覺得有些頭暈，時不時的就會想起那場大火，那些死在亮晃晃的刀下的家人。
    南宮九道，“當真是張狂，那位當官的也該死。”
    千墨冷笑，“江湖裏，張狂的人和事都多了，當官的要麼是青天，要麼不是人，隻是前者罕見，後者多如牛毛。”
    江湖是什麼樣的，南宮九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