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百裏丹調理了幾日，也了解了不少事情。
    原來救我們的白髯就是我們在苦苦尋找的渡邊大師。
    我放下藥碗，怔怔地看著百裏丹：“可是，渡邊不是和尚嗎？”
    百裏丹看了看我：“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初他收養靈野，靈野離開後成立了百花島，他也還俗隱居在了這裏。”
    我點點頭。難怪這麼多年，沒有一個人能找到他。
    突然靈光一閃，我抓住百裏丹的手腕：“我們就這麼誤打誤撞地找到了渡邊？靈野說他一定知道我爹的下落。”
    百裏丹看著我兩眼放光的樣子，頓了頓，伸手摸摸我的發頂：“快去找他吧。”
    庭院內。
    渡邊皺眉看著我：“你說你爹是洛遠？”
    我忙點頭。
    渡邊撚了撚唇下的白須搖頭道：“早些年我替洛遠占過象，他命中並無子嗣。”
    “並無子嗣！？”我驚道：“不可能，都說杜家的策算功夫天下一流，可洛遠這筆確實是錯了！”
    “你知道我本姓杜，說明你已經去過三源鄉了。”
    見我不說話，渡邊繼續道：“那三源鄉的杜家算子可有說過你本姓扶，不應姓洛？”
    我怔怔看著渡邊。洛遠命中無子，而我也不該姓洛。
    那我是誰？
    渡邊歎出一口氣。
    “先生可知我爹，洛遠他在何處？”
    現下太慌亂，事實究竟如何怕是隻能找到洛遠才能解釋。
    渡邊愣了愣，緩緩道：“八年前的神醫會，他確實是死了。”
    我瞪大著眼：“死了？”
    渡邊不語。
    八年來，我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果，可每當我要放棄他還活著的希望時，他就會在我無法察覺的情況出現，那些醫書奇藥，難道不是他送的嗎？
    除了他還能有誰回去做這種事！
    腦海一片混亂，突然想起杜嵐說過的話，我緊緊抓住渡邊的手腕：“杜嵐給我策算時說，我的雙親隻餘一人尚在人世。大師能否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聽我說完，渡邊突然笑了起來，見我一臉迷蒙，才收了笑聲。
    “我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的娘親是誰了。”
    我鬆開手：“大師是說，我的娘親還在？她是誰？”
    “你不是已經見過她了？長得那麼像，也該認出來了罷。”
    長得像？我撓撓頭：“和我長得像？還真沒什麼印象。”
    “亦兒你忘了麼？”我抬頭看向剛從內室裏走出來的百裏丹。
    “倒是有許多人說過，靈野前輩和你長得十分相像。”
    我驀地轉頭看向渡邊，忐忑道：“我師兄說的可是真的……靈野……”
    渡邊閉目頷首：“靈野是我養大的孩子，第一眼看到你，還以為是那丫頭回來了。”
    “天下之大，外貌相似也是常事，大師還是策算一下，以免誤會。”百裏丹走近，向渡邊拱了拱手。
    “我已經算過了。”渡邊說完，轉頭又看向我：“孩子，你的身世，大可去找靈野問個清楚，洛遠已死，你的生父也並非洛遠，這些絕沒有算錯。”
    整理一下混亂的思緒，我道：“既然如此，還請渡邊師父告知，洛遠到底是怎麼死的，我的生父是誰？”
    “這……”渡邊看著我的眼睛，欲言又止。“我隻算出你爹姓扶，你隻需要查出他的名字，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隻是到時，莫要後悔。”
    我愣了愣。百裏丹伸手環住我的肩，加重了幾分力道，以示安慰。
    我轉頭對著百裏丹輕笑一聲，道：“這一世，總不能活得不清不楚。大師放心，洛亦絕不後悔。”
    ……
    百裏丹傷未痊愈，喝了藥便早早休息了。
    我仰躺在屋頂，直直看著漫天繁星。
    直到身後傳來窸窣的腳步聲。我笑道：“原來大師也會爬房頂。”
    渡邊盤腿坐下，一邊從袖中掏索物件，一邊答道：“你們明日便要離開這裏了，我這地方進出都得穿過迷陣，這是清心丸，服下這個便不會受瘴氣所侵。”
    我伸手接過一隻小小的青瓷藥瓶。想了想，又道：“大師養育靈野姑姑多年，若靈野真的是我娘親，算起來我還該喚大師一聲……外祖父。”
    渡邊仰天大笑了幾聲。
    “如今你還不信我的話，我就等一切水落石出之後，你再回來叫我一聲外祖父，可好？”
    我笑了笑：“好。”
    閑聊了幾句，漸漸有些困意。見渡邊越說越精神，我也就強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
    直到兩人都沒什麼話說，一時間四下沉默起來。我看了看如墨的夜空，想起一事，又轉頭對渡邊道：
    “大師，我說個謎給你猜。”
    渡邊點頭。
    我問：“天上有的，水裏也有的，是什麼？”
    渡邊沉默，像是要尋找答案一般在我臉上看了兩眼。
    我摸了摸臉：“猜謎而已，還能靠看相看出來麼？”
    渡邊也不答話，若有所思的哼笑兩聲，轉而又望向夜空。
    “鏡中有花，水中有月。你這所謂天上有的，水裏也有的，當是……”
    渡邊手指長空，我順著他的手看過去，一輪彎月如金玉般懸在夜空，雲霧交織，煞是好看。
    “月亮。”我笑道：“還真是，月亮……月……”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名字，生生將我驚得啞口無言。
    “扶玥。”
    聽到這個名字，渡邊微微一愣。隨即又緩緩道：“姻緣之事，不可強求。鏡中花也好，水中月也罷，再怎麼執著，到底也隻是一場空。”
    我眨眨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渡邊又道：“亦兒，有些真相若是隨他沉封，反而是件好事。”
    我抓住渡邊衣袖：“渡邊師父，我隻問你一句，我的命定之人，是不是和月有關？”
    渡邊沉默。
    “他是不是叫扶玥？”
    渡邊淡然：“是與不是全看你如何選擇，反正那個人，你到最後都得不到。”
    心下荒涼。
    我斂聲道：“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