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絕望的盡頭出現她的身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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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的雨仿佛要將江蘭淹沒,被雨水衝散的血腥氣味讓醫院聞起來就像是屠宰場,也正因為如此,案板上待宰的野獸才會焦躁異常。
    估計連醫院裏最資深的大夫都沒見過這樣的患者,對急救組做出的決定持反對意見,堅決不同意摘除破損的眼球,甚至在勸說無效後揚言要宰了所有的庸醫。
    沒人再敢多說什麼,連鎮定劑也沒人敢給他打,因為有人認出來,這個頭腦極度不正常的神經病就是連久城。
    最沒把握的事要交給根本不懂得它重要性的新人來辦,最難對付的人也應該交給對他一無所知的笨蛋。
    本著這個原則,院長將電話打給了早已經下班多時的東行。
    急急忙忙穿好白大褂走進病房的東行果然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站在一群就差帶上防毒麵具的同事當中像個白癡一樣,也理所當然成為了第一個犧牲品。
    正站在病床上發瘋的連久城見有人進來,二話不說就抄起花瓶向她摔過去,幸好不到一米六的東行小大夫動作靈敏,才不至於被花瓶砸中成為另一個傷員。
    幾個正在安撫連久城的護士見東行走進來,個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溜出了病房,隻留下右眼鮮血淋漓的連久城,像瞪獵物一樣瞪著東行。
    “連先生,我叫東行,您的……”
    “閉嘴!”又是一花瓶扔來,連久城惡狠狠地抓著不到自己肩膀的主治大夫,恨不得將她抽筋斷骨研成粉末:“你給我聽著,不準動我的眼睛,不然我就把你剁成餃子餡,聽到沒有!”
    “我叫東行,您的主治醫生。”說著她踮起腳尖,掀開連久城眉前的碎發,可以看到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因為痛苦和憤怒,已經充血扭曲:“如果您肯聽話接受手術,而不是在這裏亂發脾氣,我又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可以保住您的眼睛。對了,”小心地撥開他的手,將他掌心浸滿鮮血的瓷片扔到一邊:“您要是著急死的話,可以選個衛生一點的方法,大量的血液流在地板上,會加重清潔員的工作負擔。”
    澄澈如水的一雙瞳仁映在連久城眼裏,仔細看來真是張相當精致的麵孔,就像是節日時櫥窗裏陳列的人偶娃娃一樣精巧可愛。
    久城鬆開緊握著她肩膀的手,轉身坐到床邊,翹起二郎腿點了支煙,“矮子,我付不起醫療費,你看著辦。”
    “先生,醫院不允許抽煙。”膽大包天的小大夫上前去奪過他手裏的煙,狠狠擰滅在廢紙簍裏,拿出手中的資料袋念了起來:“您好,我們江蘭醫院的職責是治病救人……”
    “行了行了,矮子,廢話少說,要是你保不住我的眼睛,我就挖了你祖宗十八代的眼睛統統給我裝上。”
    東行在腦海裏想象著他滿身都是眼睛的樣子,不由感到一陣惡心,幸好沒被他不知道,不然估計又一個可憐的花瓶要慘遭毒手而來。
    東行從來沒有做過這麼艱難的手術。病人拒絕使用任何麻醉劑,全程始終用可以刺穿人的眼神瞪著她,就好像她稍微有什麼可疑的舉動,他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她一點點撕碎吃掉。
    “已經完成了,你還要幹什麼!”
    “你剛才玩花瓶的時候傷口被撕裂了,不及時消炎會感染的。”
    “不用你多管閑事,閃一邊去。”說著他一把推開東行走下手術台,撇著八字氣宇軒昂的走了出去。
    這一舉動讓很多年後的東行依然記憶猶新。
    那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毫無生存能力又缺了幾個心眼。
    連包紮都沒有完成就帶著線走出手術室的病人,估計很多大夫從醫一生都沒有榮幸見識。
    連久城幹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活過了十年,第一次落空就這樣狼狽,這對一向自負的他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
    所以大多時候東行都隻見他一個人坐在窗台,目光空洞的向樓下望,那副樣子簡直像個憂鬱型神經病。
    “矮子,我餓了。”
    這是手術後連久城對東行說的第一句話,滿滿盛著挑釁的意味。
    “你可以叫我東大夫。”因為沒有護士敢來照顧他,連生活起居這點事也隻好由東行親自代勞,可就她在小心翼翼地將白米粥端到桌上後,卻貪心的病人一通抱怨。
    “天天吃這種東西,你們醫院以前是不是養兔子的?”
    “如果你真想吃飼料,我也可以給你弄來。”
    說著東行眯起眼,仔細欣賞著被自己包紮成一隻木乃伊的連久城,趁著他心情不錯又追問道:“我一直猜不出,連先生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我?我啊……”語調被拉得很長:“我……嗯,做一些一般人做不來的事,比如說劫富濟貧,救助弱小什麼的。”
    “我知道了!”東行從腰間取出一串掛在鑰匙扣上的小飾品,總共有十二個,是耶穌的十二門徒,“你一定是耶穌門下的英雄,我送你個禮物吧,這些,你隨便挑一個。”
    連久城對這種小玩意兒不感興趣,況且那抽象派的小雕像也確實醜的可以,他隨便抽了一個取下來,看了看雕像後麵的標注:“J……這是什麼?”
    “你換一個吧,你看巴多羅買……”
    “憑什麼?我就要這個。”連久城不講理的將那小雕像攥在手裏,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念了出來:“JUDAS,這是誰的名字嗎?”
    “那個是……你換一個好不好?”
    見她那副緊張的樣子,連久城更堅定的相信這是最珍貴的一個,手裏也攥的更緊:“我就要這個,矮子,去給本大爺倒水。”
    東行無可奈何,隻好怏怏的轉過頭去拿一次性紙杯。就在她彎腰的一刹那,頭發從脖子後滑落,露出了一個燙傷一樣醜陋的紋身。
    “JUDAS。”連久城默默念了一遍,又看看自己手裏那醜陋凶惡的雕像,沒有再問什麼。
    一隻兔子不知道狼有多可怕時,它會快樂的生活在狼窩邊,一隻反射弧過長的笨兔子,也許它會一直都快樂的和狼呆在一起。
    東行就是這樣一隻笨兔子,幸運的是目前為止狼還覺得她很有趣,並沒有吃掉她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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