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顏小瑾將房門鎖住，將自己和唐亞飛書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在床上，她咬著雙唇，呼吸有些緊張。
    看著零亂躺在床上的書籍，又朝身後的衣櫃走去，猶豫頓足，徘徊著。還是決定打開衣櫃門，將所有的衣服，分兩次拋散向床上，掉落在地上的，她又趕緊撿起來。
    顏小瑾的衣服有一大半是不可能在這樣的偏遠小地方就能買到的，那些版型樣式，都是最新潮的。可她一次都沒有穿過，是有原由的。
    她疊好了那些一次都沒有穿過的漂亮衣服，將它們裝進空書包裏麵。看著其它幾件舊而樸實的衣服，她拿起，猶豫著。
    此時，她聽到房門的扭動聲，她母親輕敲著房門。
    “小瑾，為什麼鎖門？同學來了，怎麼不好好招待？”
    顏小瑾慌張的將那一小半舊衣服，零亂抓起，胡亂的塞進床底。又將裝滿新衣服的書包拉上拉鏈，丟入衣櫃裏。把沒有時間分類的書籍，全部塞進一個書包裏，脹的鼓鼓的。想想還是不對，又拿出一兩本書，一隻筆放在寫字台上。
    慌張中卻是冷靜的處理著這些瑣事。
    打開門的那一刻，一個身著墨綠旗袍，簡單盤起長發，不添加任何飾品，著淡淡粉黛。樣貌算不上極美，卻五官精致。雖然打扮的清爽，那厚厚的膚粉，卻掩蓋不住內在的疲憊。
    那天晚上後，好幾個白天黑夜，顏小瑾都沒有正麵與母親有言語或者眼神上的交流。看到母親的消瘦，疲憊，奪了幾層魂的蒼茫，即便裝扮。
    她的腦海會時不時，想到那些讓她吃飯都會覺得想吐的畫麵。
    “顏小瑾，你怎麼呢？“
    唐亞飛消散了這一霎那莫名的對視。
    顏小瑾的母親朝屋內望了望，桌上擺放著合著的書本。又凝視著低著眼的顏小瑾。
    “我出去有點事情，會晚點回來。”
    顏小瑾的母親瞧她還是不說話，已經好些天沒有說過什麼話了。
    她母親轉過身正要走，又回過身“你們快點做完功課，人家的小孩子不能在外麵逗留太久，這樣大人會擔心的。”
    唐亞飛杵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他隻覺得怪怪的感覺。
    顏小瑾的母親見她還是低著眼，歎了口氣。正要走，顏小瑾終於開了口。
    “現在什麼年代了，還穿旗袍？你從來晚上不出門的？”
    她母親走到她跟前，纖細卻不太細膩的手擰起她的下巴
    顏小瑾呼吸有些急促，有著以往不曾擁有的害怕。她母親看著她的眼神，恍然間，這麼陌生。
    “我是你母親，你這是想要質問我？跟誰學得這些。”
    她母親的眼睛朝唐亞飛撇了一眼。
    唐亞飛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一幕，也不曾想過會有這一幕。
    顏小瑾在校園裏，仍是大家所孤立的那一位，不知道父親誰，母親沒有工作，卻
    還一直供著她念書，還有整個家的各種開。加上仍然連小縣城的戶口都沒有，稱之為黑戶。就像一個人沒有穿衣服一樣，是可以叫他，人。卻被旁人奚落的眼光和交雜的穢語。
    七歲之前，準確的來說，是那晚之前，顏小瑾一直都是無憂無慮，天真快樂的孩子，不論旁人如何嘲笑她，看扁她……
    唐亞飛依舊在放學時，守在大門口等著顏小瑾。從他身邊走過的同學走到他身邊，轉著圈的嘲笑他。
    “台灣來的矮子，又在這裏等顏小瑾？矮子配野種？絕配呀！”
    說話的男孩叫陳傲軒，家境優越，調皮搗蛋到，所有的同學，都不敢惹他，也惹不起，隻有像小弟仆人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麵，拍馬屁，幫著幹壞事。
    校長的兒子，他爸爸又是縣城的縣長，的確，連大人，老師都是對這孩子，不知所措，無權應對。
    唐亞飛凶著眼睛看著他那痞子樣，狠狠的給了他一拳。
    招來的結果，陳傲軒手下的七八個孩子，那都是比唐亞飛高一個頭的同齡人，他們圍成一拳的對蜷縮在地的唐亞飛，拳腳打踢。
    沒人會救他，也沒有人敢，直到不遠處的一聲哨響，他們趕忙離開了現場。
    唐亞飛忍著疼痛，待他睜開眼的時候，他隻看到一雙漂亮而美麗的深藍色蝴蝶結涼鞋，那是一雙從沒有換過的鞋子，質量做工非常好，是縣城所沒有的。
    唐亞飛和顏小瑾並肩坐在小橋上，他們光著腳丫，與水麵沒有太大的距離，水底可見的石頭，那麼涼爽，水滑過腳背，說不出來的舒服。
    顏小瑾看著唐亞飛，笑了笑“幸好，他們沒有打你臉，不然就要破相了。”
    唐亞飛呆住看著笑成花的顏小瑾。
    “怎麼？”
    從認識顏小瑾到現在，第一次見到她笑，還是由於自己挨打。
    “我終於知道，你在什麼時候會笑呢？”
    唐亞飛說。
    顏小瑾等著他說他所認為的。
    “原來，你是看到我挨打，你這麼喜歡看到我被大？這不就是將自己的歡笑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唐亞飛半分嚴肅的樣子，又好似有點生氣。
    顏小瑾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有些幸災樂禍。她低著頭，擺玩在水中的腳丫子，也慢慢停下來。
    唐亞飛哈哈大笑起來。
    “顏小瑾，我逗你玩的”
    “你…”顏小瑾說完，就抬起腳丫子，將水賤到唐亞飛的身上，他倆來來往往的嬉笑玩耍。此刻是最快樂的時光。
    在回家的路上，蜻蜓飛舞過頭頂，顏小瑾躍身跳著，怎麼也抓不住蜻蜓。
    唐亞飛想幫她，也跳了起來，卻比顏小瑾更加差勁。
    顏小瑾轉過身，看著比她還要瘦小的身子，在那努力的跳著抓蜻蜓。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你比我還要…。你更加抓不到的。”
    唐亞飛追趕著嘲笑他的顏小瑾，他們你追我趕的嬉笑著，美麗的太陽終將隨著時間，漸漸落幕。
    顏小瑾和唐亞飛，趁著最後一點點天然光明，他們躺在草叢中。
    “唐亞飛”
    顏小瑾喊到他的名字。
    “什麼？“
    唐亞飛轉過頭看著她。
    “台灣，你說台灣很漂亮，是不是？”
    顏小瑾突然問道。
    “台灣是個很美麗的地方，比這裏好一百倍，一千倍一…。”
    唐亞飛回答。
    顏小瑾打斷他末尾想要說的。
    “我們這裏有那麼差勁嗎？”
    唐亞飛看著顏小瑾，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那……。台灣比我們這裏大嗎？”
    顏小瑾扭過頭看著他。
    “比你們這裏當然很大，而且，那裏是正常過著21世紀，你們這裏，就像那個年代”
    唐亞飛說。
    “什麼年代？”
    顏小瑾好奇的問。
    “就是舊社會啊？不過我們那裏有年長的也會穿旗袍。或者比較重視的場合和節日，但是年紀輕的很少穿。都是穿很流行的。就像你腳上天天穿的這雙涼鞋，我姐姐都有一雙。”
    唐亞飛解釋道。
    顏小瑾看著自己腳上的那雙鞋，想了想，又問唐亞飛。
    “那，從這裏到台灣，要多久？”
    “你要去台灣？”
    唐亞飛問。
    “我就問一問，我是土包子唄。你就給我說說你家鄉的各種…。。我們這裏沒有的或者看不到的。”
    顏小瑾打著好奇之心。
    “這個……好吧，我就把我們那，好吃的好玩的，都說給你聽。”
    唐亞飛亮了亮喉嚨。
    顏小瑾微笑著聽著他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