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娘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高大的男子，似乎不敢想象他對自己出手了。
    “你竟然想殺了她。在她的沉眠幻術裏，你竟然控製不住自己，想殺了她。就因為這一點，你差點毀了我所有的計劃！”鬼主冷冷一拂袖，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女子，絲毫沒有過問她的傷勢，似乎也絲毫不在意自己出手有多重。
    啞娘心裏突然漫上一陣悲涼，她定定的看著男子，緩緩道：“你到底是在意我差點毀了你的事，還是……你在意我心裏竟然是想殺了她？”
    男子一愣，頓時眼裏卷起滔天怒氣，仿佛啞娘的話觸碰了他的底線，他瞬間又想再次出手，卻在接觸到啞娘的眼眸間，呆了半晌。
    啞娘的眼裏不知何時蓄上了薄薄的淚水，她顫顫巍巍的自己起身，就這樣與男子麵對麵的站著，然後，有氣無力的問道：“小晨呢，我的女兒……她還好嗎。”
    男子一聽，雙眼又恢複那種冷漠的神情，道：“怎麼，還在想你那女兒？啞娘，你不要忘了，你是妖——而你這具身體的主人的孩子，你根本不需要擔心。”
    他的話是那樣冰冷，像一把錐子，狠狠的刺著啞娘的心。
    她知道她是妖，但她從來沒想過害過誰。
    她也想像普通人那樣，有一份簡簡單單的感情，有一個幸福的家……
    鬼主的話似乎刺激了啞娘，啞娘突然尖銳的叫道：“什麼叫做我不需要擔心？我既然占據了這幅身子，我就是保護好這個身體的孩子！小晨就是我的孩子！誰也不可以傷害！鬼主，我相信你比我更懂感情，小晨……絕對不可以傷害！還有，你為什麼要害人？鬆花鎮上的那五個男子，你為什麼要害了他們！那些都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
    “夠了！”鬼主看著失控的啞娘，冰冷的斥道，果然啞娘一聽，收了情緒，卻有些頹然的跪在地上，雙目失了光澤，見此，男子歎了口氣，沉穩的聲音淡淡道，卻有些解釋的意味：“啞娘，我知道你心善。但你也應該明白，當初你選擇跟著我，就一定會有今天的一切發生……你放心，小晨活得很好，我不會傷害他。”
    “她是九天凰女，她的法力高深是眾所周知，雖然千年前她功力受損，但實力仍不可小覷。若不是有我護著，你覺得她見你的第一眼，就看不出你是妖嗎？你還能活到現在嗎？為了阻止她算命的這項法術，我也耗盡了很多力氣……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再粗心大意了。”
    “你還是先跟著這群將士去京城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解釋。”
    啞娘木訥的看著他，然後點點頭，點醒了昏睡的將士，離開。
    啞娘一邊走著，沒有察覺自己的臉已經布滿了淚水。
    將士們隻是猜想啞娘或許是難過自己逃跑被抓，怕受懲罰，便沒有過問。
    其實，啞娘隻是難過，她把那個男子當成自己的神明，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隻是……在男子心中，她又有什麼分量……她不知道男子把自己安排在九天凰女身邊的目的，就如同她不知道男子為什麼會讓鬆花鎮的人對她起疑和恐懼，讓那五個人死得不明不白……
    她不知道男子太多事情，而她，卻為他做了太多事情。
    啞娘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蠢了？她想了很久，答案是，不是。
    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不是嗎。
    鬼主——也就是男子，說得對，當初選擇的時候，不是就早該知道今天了麼。
    啞娘突然又想到了她，九天凰女，那麼清冷，卻對她說，我相信你，與你無關。
    啞娘突然泣不成聲。
    她是妖。
    妖，又怎麼可以擁有人的情感。
    隻是妖這條路，不是自己想選擇的。如果可以，她可以不要榮華富貴，不要如花似玉，隻要為人，一個凡人。
    將士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瘋子，眼神裏又帶著可憐和同情，卻也隻是催促著她快些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