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住了，隻有時辰微微的喘息聲，聽起來既沉重又壓抑，好像隨時就會崩裂。
    “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微微低著頭，那雙平時漂亮明亮的眼睛，被額前的劉海微微遮掩住，臉色也蒼白的不正常。
    李菁菁終於有些慌了。
    這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以微笑麵對，陽光又可愛的大男孩，從來沒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這一瞬間，李菁菁甚至想要抱住他，告訴他剛才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從來不讓我穿著鞋進門，不整理沙發上的雜誌，你在家裏從來都是穿著睡衣和拖鞋，隻有出門的時候才會帶上首飾項鏈，你不喜歡做指甲，但如果出遠門的時候會花很多時間做一次，頭發也剛剛染過……你把窗簾拉上，電視也蓋上了布，門口鞋櫃裏隻留了一雙鞋子，放在衣架上的背包也不見了……”他的聲音輕柔，就像每一次在她生氣的時候哄她時候那樣，“你今天就要走，是嗎？”
    他抬起頭，沒有流出一滴眼淚來，但那雙漆黑的眼睛卻被眼淚浸濕了，他的目光濕漉漉的，看起來既憤怒，又心痛，卻又在極力忍耐著，李菁菁幾乎在他的目光下支撐不住，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這些習慣，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也或許是因為已經做了決定，所以再怎麼傷害他，也覺得無所謂了。
    難道他在進門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嗎？還是更早……
    “阿辰，你聽我說。”李菁菁扶住他的肩膀，“我是要出國，但我不可能在國外呆一輩子呀，再說我在那邊又沒有多少朋友……”
    “你願意等我嗎？”
    “什麼？”
    “等我兩年，不，一年，隻要一年，我們一起出國，你想去哪裏我都陪著你。”時辰說完已經緊緊抱住她，他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咽，聲音聽起來已經破碎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錢包來，他的眼神像是即將被丟下的小狗一樣水汪汪的，難過又討好的看著她，“我還剛辦了一張健身卡，你不是說不喜歡我的身材嗎？我每天都會去健身，你看，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盡力給你，不要走好不好？”
    從未見過他這麼卑微的祈求，李菁菁也跟他一樣語無倫次了，“別開玩笑了，你的家在這啊！你家不是還有個診所……還有你那些朋友，你走了他們怎麼辦？”
    “沒有家。”時辰搖搖頭，他的睫毛被淚水打濕了，瞳孔裏最後一點光芒也黯淡了下去，“我是孤兒，是媽媽領養的孩子，這是我唯一對你撒過的謊。”
    樓下，沈卓陽聽著電話裏的忙音，皺了皺眉，把時辰落下的雜誌扔到一邊，剛想把車開走，卻發現時辰和他女友兩個人一前一後從樓裏出來了。
    李菁菁轉過身，從時辰手裏接過自己的拉杆箱，“好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你回去吧。”
    但轉過身就被時辰拉住了手。
    時辰從錢包裏快速抽出一張卡遞給她，“密碼是你Q號後幾位，錢不多，你拿去用吧。”
    李菁菁已經有點懵了，說什麼也不收。
    時辰卻不由分說的塞到了她的手裏，他蒼白的臉漲的通紅，撇開目光，似乎不敢再去看她，“本來就是給你買東西的，沒有多少錢。”
    “時辰你……哎。”李菁菁咬著嘴唇，想抱抱他，又擔心他攔著自己不讓走。
    不遠處，沈卓陽下了車，叫時辰的名字。
    “阿辰？”
    時辰似乎沒聽見，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搖晃，像是隨時要倒下去，沈卓陽快步走過來扶住他的肩膀，“怎麼回事？”
    就算沒見過李菁菁本人，看現在的情況，沈卓陽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他當即臉色一沉。
    “你等等！”沈卓陽反應過來就立刻想拉住李菁菁，然而沒等過去就被時辰死死拉住了胳膊。
    “讓她走。”
    時辰雙眼通紅，整個人脆弱的不像話，手卻死死抓著沈卓陽不放。
    沈卓陽也被他的樣子給嚇著了，“阿辰你……”
    胸口翻滾的巨大的悲傷和難過，但他整個人卻像石雕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著李菁菁坐上出租車，眼睛沒有絲毫憤怒和仇恨，隻有源源不斷流出來的滾燙淚水，打濕了他的睫毛和蒼白的臉，他這個樣子，沈卓陽隻有在他的養母去世的那天見到過。
    但那一天，他沒有哭。
    【時辰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男人，有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