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沫和鄧穎隨意找了個茶餐廳各自點了套餐吃飯，鄧穎神色有些沉重，歎了口氣道：“沫沫，有時我也真的會想，我們的堅持在別人看來是否可笑。”
    餘子沫搖搖頭，“我不會在意別人的看法，隻自己體會到底值不值。設身處地想想，我是做不到珊珊那樣的。”
    “珊珊？”鄧穎撇了撇嘴，“她與我們從來都不一樣，在她眼裏，男人隻有有用和沒用的差別。”換了一個又一個所謂男朋友，她終於有了自己想要的房子和即將擁有的車子，而她們，除了越來越大的年紀，一無所有。
    “雖然她的做法我不認同，但她也讓我明白自己的確犯了個錯誤。”餘子沫緩緩攪動沉澱在杯底的果肉，輕輕抿了口果汁。
    鄧銀抬起頭，奇道：“什麼錯誤？”
    餘子沫笑了笑，沒有開口。
    在她人生的頭二十幾年，她對男人懷著戒心，當成危險品般保持距離，著實有些極端了。
    鄧穎仔細觀察著餘子沫的表情，卻沒看出什麼來，隻開玩笑道：“我好歹逢了一次春，你這石頭心卻不知誰有本事能捂熱。”
    “該熱的時候就熱了。”餘子沫想的卻是，真遇到那樣的人不比中彩票容易呢。
    兩人吃完飯各自回家，地鐵上餘子沫一直在想，以現在的狀況，什麼時候才能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短短的雙休很快過完，星期一的早晨許多人無精打采地去上班，或是因為周末玩得太過休息不夠，或是想到忙碌的一周就要開始。
    餘子沫早早地到了辦公室，今天於她，是個新的開始。
    敏芳是第二個到辦公室的，沒辦法，總監辦公室和經理辦公室的鑰匙由她保管，並要負責裏麵的衛生，清潔阿姨是不能進去的，她得在經理們到來之前收拾好。
    “早啊，子沫！”敏芳匆匆跟餘子沫打個招呼，隨即覺得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驚訝道：“呀，子沫，你戴美瞳了？”
    餘子沫笑了笑，也沒去糾正她，她隻是摘下眼鏡了而已。
    敏芳先去了總監辦公室，瞧瞧魚缸裏的魚，決定今天叫人過來換一下水。瞅到外麵的餘子沫，暗道二公子來了連餘子沫都改變形象了，不過她反應也未免太慢了些。
    正在整理數據的餘子沫可不知道敏芳在想什麼，她隻是終於想通有優勢不用就是浪費資源。楊青青可以，毓珊珊可以，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爭取自己想要的，與顧二公子沒有半點關係。
    餘子沫的轉變悄無聲息，除了敏芳最開始有點驚訝，其他人隻覺得她這模樣比以前順眼很多，以前那黑框眼鏡看上去實在有點呆。
    伊琳這個星期在外地出差，偏偏又是一年中訂單最多的時候，餘子沫忙得團團轉，小心再小心，就怕忙中出錯。
    然而，混亂中還是有事情發生了。
    餘子沫正一封一封回複客戶郵件，電話突然響起：“來我辦公室。”是肖經理。
    餘子沫認真回想自己這段時間好像沒出過什麼差錯，平時和肖經理也沒什麼交集，什麼事突然找上了她？不由有些忐忑。
    小心走到肖經理辦公室門口，就見肖經理在裏麵朝自己招手，顧行書也在，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肖經理從桌上拿起一張A4紙給餘子沫，餘子沫一眼就瞧見第一行加粗放大的“表揚信”三個字，接過來仔細看了下去。
    餘子沫鬆了口氣，原來是前兩天發現客戶訂單量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因為即便是旺季也不會相差那麼大，就提醒了一下客戶，客戶回頭一查，結果是客戶那邊一個新來的采購統計數據失誤，後來重新修改了訂單，卻沒想到客戶竟然發函給了肖經理。
    餘子沫見肖經理一臉嚴肅，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吃不準他什麼意思，隻默不作聲地把那張紙放回肖經理桌上。
    肖經理見狀，皺著眉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事情經過就是信函說的這樣。”餘子沫老實承認，客戶都正式發函了，她說什麼都沒用。
    “有你們這樣接單的嗎？到手的一千萬訂單愣是縮水成六百萬，你們有幾個四百萬的訂單來填？”肖經理似乎氣得不輕。
    想了想，餘子沫還是忍不住辯解道：“客戶每個季度的訂單量平均才四百多萬，一千萬太反常了，多出來幾百萬客戶用不了，下個季度就得報廢，到時客戶損失會很大。”
    “你倒是很會替別人著想，卻怎麼不想想若是加上那四百萬，我們的銷售業績就達標了呢？”肖經理依然冷著臉。
    餘子沫伸手想扶一下鏡框，每次緊張時她都忍不住做這個動作，這次卻摸了個空，才想起有幾天沒戴眼鏡了。
    餘子沫下意識地看了眼顧行書，見顧行書也正盯著自己等待答複，才抿了抿唇道：“就算我沒有提醒客戶，客戶也不一定自己發現不了錯誤，到時客戶要求修改訂單，而我們已經生產完畢或者原料采購到位，萬一產生糾紛會影響合作。”
    說完，見肖經理和顧行書仍盯著自己，隻好繼續補充道：“如果因為四百萬而影響到客戶每年幾千萬的訂單，恐怕我們會因小失大。”
    餘子沫沒想到自己出於謹慎而提醒了一下客戶會轉變成現在這種狀況，那兩個人坐在那裏不出聲，到底是要把她怎麼辦。
    沉默中，餘子沫抬眼看向顧行書，最後做決定的應該是顧行書吧？
    顧行書的鏡片有點反光，餘子沫看不清楚他的神情，而顧行書卻能看清她的。
    想到那天晚上的小烏龍，顧行書還以為她的眼睛有多不好使，卻沒想到是這樣水潤潤的一雙眼，眼睛清亮，眼神略帶疑惑。
    顧行書暗暗清了一下嗓子，溫和地對餘子沫笑道：“從長遠來看，你做得不錯，避免了客戶的損失，也避免了我們自己的損失，這件事，公司會給予獎勵的，你先回去吧。”
    見不但不追究自己了，反而還有獎勵，餘子沫喜笑顏開：“謝謝顧總，謝謝肖經理，那我先去幹活兒了。”
    餘子沫轉身出去，顧行書的笑意仍停留在嘴角，轉頭問肖經理：“如何？”
    肖經理點頭道：“時機剛好，就是人的經驗不足。”
    餘子沫不知道，她的機會已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