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嶽茗軒年齡真的不算大，所以他其實一直是管焦勝大哥，管馬蘭兒叫大姐的。而這其中交情，自然不是簡單喊喊就算的程度。
    那會兒柳子複也是剛下的天牢，案子也還沒有省結，在當時的皇帝私下授意下，不少人準備是搭救他的，畢竟柳子複實在也是並沒有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倒是被人牽連進去的案子不少。
    可就在那個當口，一篇械文如大字報一般在京城迅速傳播出來，民間百姓也迅速知道了這件事的始末。這下便一口氣炸了鍋了，畢竟這柳子複這麼多年也確實沒做過幾件值得稱頌的事情，老百姓也是樂見這種消息的，總覺得高位上都是些屍位素餐的混蛋，犯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下沒人敢出手了，就算是皇帝也不能，總不好跟民意鬥，最缺德的是那篇械文把柳子複一樁樁一件件的蠢事都寫上去了。其實那些事情都不算什麼大事，否則皇帝不會那麼容他，水至清則無魚嘛。可文人偏就是有那樣的本事，芝麻大的屁事能給你整成國恥，你還不好否認，否則就是死不悔改。
    那片械文誰寫的呢？嶽茗軒。
    最後柳子複還是敗了，整個柳家跟著再無法抬頭做人。
    柳子複是個多情的，心思也比一般人細些，雖說最後皇帝找了個由頭隻是將他罷官發配，想當然那發配之後的日子也並不會太難過。可是柳子複無論如何就是轉不過這個彎兒來了，最後鬱結成疾，第三年的時候就死在了發配地上。
    而嶽茗軒的名字早早的也就被捅出來，得了個敢說實話，不畏權貴的美名。而後，他被禁止參加科舉的事情也被爆了出來，那責任也都推到了柳子複的身上。這朝廷上的不少寒門學子也都得了個出頭的機會，力捧嶽茗軒，就好像皇帝他不給他正個名分就是昏君一樣。
    皇帝當時也是迫於無奈，將嶽茗軒發配到這天高皇帝遠的江都來了。
    也就是那年之後不久，皇帝才新出台了那入仕的學子需得先做幾年通判的政策。
    要說嶽茗軒幹的這些事兒啊，其實若不是他害了的那個人是他親爹倒也沒什麼，可誰讓他是間接害死了他爹的人呢。
    卞京京聽完這個故事也是久久不能言語。
    馬蘭兒見狀一時又有些不忍心，好言勸道：“京京，你也不要想太多，我們也並不是說那嶽茗軒多麼的十惡不赦，隻是這件事你焦伯伯當年也是傷了心的。你能理解嗎？”
    卞京京低頭思索不已。
    焦勝也是不想多說啥，當下就拿出他大將軍說一不二的威嚴來了：“我跟你爹也算是世交了，總而言之這件事你必須要聽我們的。”
    “……”卞京京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抬起頭來說，“叔，姨，那柳子複被拉下台之後，誰坐了宰相位？哦，也許第一個人，甚至第二個人都不算，那就那之後誰坐穩了宰相位？”
    焦勝皺眉：“問這個做什麼？皇甫豪被，就少卿他爹。”
    卞京京不言語了，馬蘭兒卻瞬間變了臉色，不過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把臉色收了回來，然後岔開話題。
    “好了，我看京京心裏也有數了，我們趕快準備，要去花家了，去晚了可不好。”
    焦勝不疑有他，最後念叨了卞京京兩句，就讓他出去了。
    皇甫少卿是個辦事周到的，焦勝出來之後覺得滿意，誇獎了兩句。馬蘭兒也誇了，隻是看著皇甫少卿的眼神有些複雜，又被很好的掩飾住了。
    眾人準備好了之後，就要出發去花家了。誰知道出門的時候卞京京又出幺蛾子。
    “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痛！好像是突然拉肚子了……你們先去我就不去了……叔，姨，那花小姐人真的超好，你們可千萬別讓小良把這媳婦弄丟了啊！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茅廁了！”
    說完卞京京就朝著後院狂奔而去。
    盡管大家心裏都有數這人是裝的，然而不知道為啥總覺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茅廁味道……
    反正焦勝跟馬蘭兒心裏都有自己的考慮，他不願意去就算了，於是眾人馬上也就出發了。
    等人走了好一會兒，卞京京溜達到了外麵，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這酒樓裏麵客人也是多了起來，所有人都有事在做，就他閑著。
    “老板？站門口拉客呢？”
    二喜陰惻惻的生意突然就在這人聲鼎沸的時候飄進了卞京京，害他好一陣哆嗦。
    卞京京無語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二喜，這人真是仙道不修修鬼道，愣是一年練出這麼個絕招來。
    不待卞京京開腔，二喜立刻道：“您就這麼站門口望眼欲穿的歎氣，嚴重影響了生意。”
    卞京京訕訕把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髒話吞了回去。
    “為情所困？”
    “……勞資像那種人麼！”卞京京怒，簡直侮辱了他孤獨的氣質！
    “哦，我還以為您真的對焦良有啥心思呢。”
    以前二喜隻是喜歡給錢重添堵，現在已經是無差別攻擊了……
    “想去哪兒就去唄，老板你啥時候學會害羞了？”
    “……”
    最後卞京京就瞪著二喜出去了，一言不發。
    鳳來閣是江都最大，也是最有名的青樓，男女皆可，葷素不忌。好歹在這江都走了三年，卞京京當然是知道那地方在哪裏，隻是進去卻還是頭一次。
    不過為了避免麻煩，所以正真意義上鳳來閣其實是兩處，前後各有一門，前麵進的是女院，後麵才是兔兒爺呆的地方。卞京京佯裝鎮定地就從後門進去了。
    結果進去就被人調戲了……
    “喲，這新來的？呃……長，長不錯啊，瞧這身段兒，瞧這小臉……嘛臉是差了點，但是爺看著順眼！今晚爺就把你包下來了！”
    這是個膀大腰圓的醉員外，邊嚷嚷著邊想上下齊手，卞京京心裏念了一聲“我去你！媽的”然後二話不說就躲開了，連個邊兒都沒讓那員外碰上。
    鳳來閣大，護院多，看場子的自然不少，且都有些本事，尤其是認人的眼神毒。
    盡管卞京京一副淡定的樣子，內行也是能瞧出來他大概是第一次來，而且應該是個非富則貴的公子哥，得罪不起。
    那醉漢見卞京京躲開，嘴裏就不幹不淨地罵上了，伸手要去再抓，卞京京也做好了抄板凳砸死這孫子的準備了。
    不過那醉漢手還豎著呢，已經被人捉住了，另一個看著像龜公的人腆著臉跟卞京京客氣。
    “喲這位小公子您第一次來吧，有啥需要的跟小的說。這位爺也是喝多了，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說……你說誰喝多了！大爺我清醒……呃，著呢！”
    卞京京也是懶得計較，不太客氣地就問了：“那嶽茗軒呢？我找他有事。”
    “哦您找嶽公子啊，”那龜公突然一抬頭喊了一嗓子，“富順，還不來帶這位小公子去小秋公子那兒！”
    一個低眉順眼的小奴就過來了。
    “公子這邊走。”
    卞京京也不廢話，跟著那小奴就去了。走上了二層小樓之後，遠遠地能看見那胖員外好像挨了打，被人架走了。
    卞京京在懷裏摸了一下，感慨：“真不愧是江都，一個土財主逛青樓居然隨身帶著千兩的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