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笑眯眯地盯著卞京京看了半天，確信這小子不認識自己了，這才有些訕訕地說：“那天你在山洞外麵哭老夫還看著呐，好好想想，我就是第一個從山洞裏麵出來的，真的不記得了？”
    卞京京仔細想了想當日的事情，再看看眼前的老人，忽然直接就震驚了。
    “你……你怎麼幾個月老了這麼多！”
    眼前這個老人正是當日從山洞出來那試煉的人，第一個跟卞京京說話的人，那時候他還是隻有四十出頭的樣子，然而現在已經頭發花白了。
    “嘿嘿，小孩子不用那麼多，不過老夫現在也過得很好啦，老夫總算是自由啦。”
    卞京京看著這“老人”忽然覺得，他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喜歡曬太陽的老人，時日無多。
    “好啦，不要瞎猜了，還有事兒吧，進去吧，老夫再替這兒守兩年，其他人都走啦。”
    卞京京心裏酸酸得，行了個大禮，進入了書院。
    上次來的時候這裏還是人聲鼎沸的，現如今卻空寂的可怕，走上好一會兒才能遇到那麼兩個人。
    還是習慣性地，卞京京朝著方淩的小院子去，卻在走到半路的時候在一個校場邊上看到了杜笙。
    “武學之道，練身之前，需要先要練心，有一顆向善的心，重要程度遠超過你的武學修為。”
    杜笙麵前隻有一共四個孩子，年齡都還不大，而且看著都有些麵黃肌瘦。
    不過，為什麼偏偏是杜笙？卞京京聽著他的言論覺得有點吃不消，滿口仁義道德的簡直違和感爆棚好麼！
    卞京京愣在場外，杜笙其實一早就發現他了，然而一直到他給這幾個孩子上完課，他才慢悠悠地宣布下課，走到了卞京京的麵前。
    “……你說那些話都不會心虛的麼？”
    “又不是小孩子了，說一兩句謊話還會心虛什麼的，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
    “……”
    二人離開，邊走邊說閑話。
    卞京京向杜笙闡明了來意，結果從杜笙那邊得知了方淩並不在書院的消息。
    卞京京有些遺憾，不過也隻是“哦”了一聲，沒說什麼。
    “後來發生什麼事情了？”卞京京問，“為什麼你教武德？”
    “方淩的安排，諷刺也好，想留住我也好，總之就這麼開始了。書院人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不得不為了書院的生計奔波，那些孩子都是流浪兒，也是因為沒有學生了。”
    “那那個紅妖呢？還有外麵那個人……”
    “是焚心，一種毒藥，每個月服一次解藥，以前那些人都是被藥控製著才去賣命的。要把毒素一次性拔除，那命也就隻剩兩年了。現在……紅妖服藥了，方淩喂的，否則就以這書院的實力，根本沒有辦法麵對各方麵的勢力，紅妖在這邊的黑道還是很有言論的。”
    “那個紅妖居然就這樣屈服了？”
    “還有我的命啊。”
    杜笙說得輕鬆，卞京京多少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明明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
    因為實在是很好奇，所以卞京京就問了，而杜笙的回答是。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級，大概就會明白了。”
    方淩不在，杜笙給卞京京安排了個房間，隨便他在這裏晃蕩。
    “再好好看看這個書院，然後也許你也就不恨方淩了。”
    於是卞京京就真的在書院裏麵晃蕩了好幾天。
    雖然他不是很能理解杜笙的話，可是之前來的時候滿腦子事，完全沒有好好看這個書院，直至此刻他才真的認真地看了一眼這個書院。
    遼闊，寂寥，失去了繁華之後，沉澱下來的是一個百年書院的威威氣勢，默而不衰。
    這個書院沒死，好好經營的話，百年之後會再度成為這片大地上的書院之首。
    七日之後，方淩回來了，同樣的還有一起去的顧森。
    “嘿，你幹嘛不理我啊，好歹我也是黑風書院的代表啊，嘿白衣服的，你別不理我啊！”
    “魏兄，你有事就去找我們的院長！”
    “嘿嘿，我就喜歡跟你說話~”
    “……”
    既然一開始就沒關係，現在也沒必要再有牽扯，卞京京見到人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躲到一邊的灌木叢，屏息直到人過去。
    然後當他離開那個灌木叢，就直麵了方淩。
    “……有事麼？”
    方淩皺著眉頭，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我……我是代表書院來的，副院長說，他很看好你們。”
    “……嗯。”
    “我也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書院，所以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離開這裏的時候，我會在外麵給你準備一壺好酒，到時候你再給我道個歉，我就會原諒你了。”
    方淩忽然整個人一怔，身上有一道枷鎖，似乎被打開了。
    “告辭。”
    卞京京見到了方淩，也可以暫時將他擱置在心底了，那麼，就可以離開了。
    直到卞京京完全走沒了蹤影，方淩都一言不發。他的胸口貼身藏著一張紙，那是卞京京曾寫下的一副字。
    有時候，不是不合適，不是不愛，隻是我們不能在一起而已。
    白玉書院經過一場血的洗禮之後，蛻變成了白雲書院，當初那遊方道士的話也是一語成讖，這書院真的在那兩兄弟的共同作用下走向了滅亡，然而那道士卻沒說，這也是一場新生。
    ……
    一個半月之後。
    “同學們我回來了！”
    卞京京回到青梅山莊，興奮地衝進來，然而冷風吹過，一個人都沒有……
    卞京京的房間內灰塵已經落下一層，桌子上鎮紙壓著一張便簽——
    【給二京：
    秋試馬上要開始，不等你了，自己來京城。
    皇甫少卿
    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