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反複複嘴裏都是這幾句話，我的手已經麻木了。便放到嘴邊，張嘴用熱氣使紅腫的手背好受些，低笑出了聲：“想不到你們都這麼怕我呢？”
    小丫鬟更加不敢言語，我走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卻見她模樣雖小卻有些少年老成。握在我手中的掌心都有了厚厚的一層死繭。不禁皺眉問：“你幾歲了？”
    “奴婢二十。”
    我喃喃道：“原來大了我一歲呢。”
    她眼尖一眼便瞧見我的手腫得跟桃子似的，忙央了太醫來給我包紮。雜七雜八的忙完，便是入了夜了。秋日裏露氣重，連空氣裏都泛著寒意。她倒也貼心，怕我著涼，卻沒有多餘的衣裳給我披，最後我索性鑽進了凍的跟鐵疙瘩一般的被褥裏，手掌還是被紗布纏著，卻是透著一股子刺鼻的藥味。
    我不禁皺了皺眉，她不安的問問：“姑娘可還是手疼麼？”
    “罷了，我都麻木了。和心疼比起來，這算不得什麼。”
    我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心裏縱使千般不願，還是得為了一口氣委曲求全。”
    她拿過桌上呈有柿餅的圓盤，懂事的笑笑：“這是李全公公方才托人送來給姑娘的呢，姑娘好歹也嚐嚐鮮罷。”
    我伸手拿過一塊柿餅，放在嘴裏卻味同嚼蠟。抬眼便瞧見她關心的看著我，我不禁心一暖，扯嘴苦笑：“挺好吃的呢。”
    “好吃姑娘就多吃點罷，綰秋明日再去找禦膳房要些過來。”
    她的聲音很柔，讓人聽著很舒服。我不想打斷她的興致，便點頭說了句好。夜漸漸深沉下來，三更的鍾聲沙啞的敲響了。綰秋還遲遲不回去，直到我躺了下來，閉眼假寐，她方才吹滅了快要燃盡的蠟燭。提著一隻陳舊的羊角宮燈，輕輕掩上門，便離開了。
    我鼻子頓時一酸，臉龐早已濕透。睜開眼，嗓子像是吊著塊鉛似的，我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卻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窗外的月光很皎潔，透過白色的窗戶紙落在床鋪上，我卻覺得冷的發抖。
    那一夜輾轉反側，直到天色朦朧的時候，方才有了睡意。眯眼睡了一會兒，又聽聞有細碎的步子進了屋。側過頭睜眼一看，見是綰秋挽著高高的袖子，手中端著洗臉水向我走了過來。
    她一瞥見我看她，便尷尬的笑笑：“可是奴婢把姑娘給吵醒了麼？奴婢以後會注意的。”
    我從床鋪上爬起來，穿著宮女特有的磨腳布鞋，沒有說話，徑直去洗臉架子上洗臉。她幫我收拾被褥的時候，遲疑的問了句：“姑娘昨夜可是沒睡好麼？”
    “哪有。”
    我忙矢口否認，淡淡的抬起眼，喃喃道：“昨夜睡的可香了，我還做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