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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眼,看到光禿禿的斑駁四壁,古道心第一次覺得這個破舊的房屋竟是如此親切!
他回來了!回到了第一次穿越到這個時代所居住的地方,回到了十五年前!
這時期的古道心,還不是朝廷重臣,不是陸熠鴻手下的謀士,隻是一個偏遠小村莊裏的農戶。而且這具身體剛過十八歲,從小娘親就跟人跑了,頭兩天又死了父親,還被貪心的叔伯瓜分了家產。
所謂的家產,也不過是那幾畝產量不豐的田地而已。
對於前世而言有些麻煩的情況在現在的古道心看來完全不算什麼,比起後期輔佐陸熠鴻登上帝位而經曆的九死一生,這簡直就是連疏鬆筋骨都算不上的小打小鬧。
重生的喜悅蓋過了一切,古道心甚至覺得,如果讓他現在見到原主的叔伯,他都有可能覺得親切。
在地上躺了一會,古道心整理好了心情,站起來走到門口,深呼吸之後推開門,看著院子裏的滿目蕭條,他的心卻漸漸熱了起來。
從在現代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比活著更加實在的。
田地被瓜分了沒關係,反正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靠老實巴交地種地過活。不過這地也不能白白給他的大伯和小叔兩家兩家占了。
俗話說,“愛老大,疼老三,夾在中間最可憐。”
原主的父親就是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的老二,當年分家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沒了,老太太跟著大兒子,為此大兒子分得最多,後麵又說三兒子最小,剛剛成家,還沒有孩子,也應該多分一點。兩頭都擠著,留給中間老二的就所剩無幾。
好在原主的爹是勤懇人,分家之後沒有偏心的爹媽,日子過得反而比以前還要好一些。
然而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原主大伯和小叔見到原主家的日子稍微好過了點,就以為是那幾畝地夠肥,高產,處心積慮地想奪過去。生活的壓力本來就很大,原主的父親要辛辛苦苦拉扯原主,要過生活,還要成天應對恨不得把他身上最後一滴血榨幹的娘親兄弟,這才在壯年的時候就去了。
可是原主的大伯家一點親情不念,趁著原主的爹沒了,家裏正在辦喪事,叫著原主的叔叔一起,搶走了田地的地契。原主就是在和他們爭執的時候,被大伯家的兒子給推倒了,腦袋撞在桌子角上,磕了老大的口子,一命嗚呼。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換了“芯子”。
既然用了人家的身體,就等於承下了這份血脈,古道心自然要為原主討回公道。他抬手摸了一把額頭,低頭一看,一手的血。
古道心咧嘴陰陰一笑,趁著血還沒幹,正好可以去裏正家裏,讓裏正瞧瞧,也讓全村的人都看看。
原主家所在的村子也不是個不講理的地方,隻是一來,大家都不太願意多管閑事,一個村抬頭不見低頭見,不想鬧得太厲害。再說原主和原主爹一向都很能忍,村裏的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二來,原主家很偏,這會又正是春耕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很忙,白天少有人在家裏,也就不知道原主的大伯和小叔居然會來鬧喪事。
這也是為什麼原主的大伯和小叔敢把人欺負到這份上,就是看著原主太老實,料定就算搶了他的地,也不敢鬧得多厲害。再說他們也沒都搶走,還留了兩畝地和一個泥塘子。
但實際上這也不是因為他們心有不忍,而是那兩畝地靠近大山,山裏有野豬會下來破壞莊稼作物。而那泥塘更是沒什麼作用,就算填了種水稻也種不了多少,倒是要花不少功夫。這才都給原主留下了。
這會剛進黃昏,在地裏刨了一天的人們身披夕陽餘輝,扛著鋤頭、扁擔的三三兩兩結伴往回走,身後的泥土小道上拉著長長的影子。
幾個莊稼漢正說笑著,就看見古道心捂著額頭跌跌撞撞地往裏正家的方向走。
路過的人都被古道心給嚇著了,有眼睛的都能瞧見古道心捂著額頭的那隻手手指縫裏流出來的血,衣襟上都是,身後也跟著滴了一道。
十八歲的年紀,已經是大小夥子。但原主從小就營養不良,他大伯家的兒子十三歲的時候都比他現在看著壯實,這瘦得跟小雞子似的本來就招人心疼,更別說還留了不少血,好幾個村民都趕緊上前扶著古道心。
“二狗!咋的了這是?誰打的?你今天不是在家裏給你爹守靈嗎?咋弄成這樣?”
高大力是原主家的鄰居,對原主還不錯,平時大伯和小叔過來鬧事,都是高大力幫忙擋住。莊稼漢有一把子力氣,為人也仗義,也多虧有這個鄰居,原主少吃了不少苦頭。
古道心一個趔趄,差點真摔倒。都多少年沒人叫他“二狗”了?對,原主的名字就是張二狗,好多窮苦人家都這麼起名字,覺得賤名好養活。
“大力叔……我大伯還有小叔,來我家鬧事,搶了我家的地契……求你帶我……去見裏正……”
古道心斷斷續續地說著,還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將一個重傷之人的情形演得相當到位。
跟高大力在一起的還有好幾個光著膀子扛著家什的漢子,也多少了解張二狗家的情況,一聽這事,一個個氣得腦袋冒青煙,全都罵罵咧咧起來。
農家漢子不較那愛罵街、嚼舌根的女人,罵人的詞兒就那麼幾個,翻來覆去地說也沒啥意思,就一起抬著古道心去了裏正家。
裏正家正要吃完飯,一看見幾人抬著滿腦袋血的古道心過來,筷子都嚇掉到地上,拍了兩下大腿就趕忙跑過去接著,“哎呀造孽啊!這好好的人怎麼就成了這樣?”
邊上高大力把情況跟裏正說了,裏正一聽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裏正年歲大了,本也不是那嫉惡如仇的人,原主家和叔伯之間的事他都知道。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主和原主爹也沒找過他求幫忙,便想著隻要張家老大、老三不太過分,他就不插手。
可現在的情形不容他不插手!
喪事還沒辦完就闖進人家裏搶田產,還把人給打成這樣,這還親兄弟呢!就這樣也叫人?根本就是畜生不如!
裏正飯也不吃了,直接叫高大力把張家老大和老三都叫了過來,又讓跟著來的幾個年輕人將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請了過來,今天這事兒,他必須得拿出點態度來!二狗多能忍的一孩子,能把他逼到來找自己的地步,這得是被欺負成什麼樣了?
張老大和張老三沒想到一向不言不語的二狗竟然敢到裏正這裏來告狀,一進門就要打要罵的。得虧了高大力等人攔住,要不然絕對傷上加傷。
村裏的赤腳大夫正在給古道心包紮,一看張老大和張老三的架勢,氣得給古道心上藥的手都在抖。
“你們還念個人?這可是你們血濃於水的親侄子!當著裏正還有這麼多人的麵你們都敢這樣,平日裏還不知道要怎麼虐待二狗!要不是這孩子命大,說不定早就讓你們給磋磨死了!親兄弟的喪事沒辦完就沒皮沒臉地去搶田產,黑心爛肺的東西!”
赤腳大夫姓劉,現在是清河村的村醫。
劉村醫跟原主也沒啥交情,會罵得這麼厲害完全是因為從前的他也有過類似的遭遇,雖然沒有被欺負到原主這種程度,但也夠受的。現在瞧見古道心的可憐相,就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張家大伯和三叔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他們當然也知道自家從來就沒有對這個小侄子好過。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隻是這個原因不能說出來,因為一旦說出來了,倒黴的是他們。
兩個男人不說話,他們的老婆卻不是忍得住的,當場就罵了起來。
原主的大伯母王春梅是從隔壁王家村嫁過來的,碎嘴愛嘮叨,生性又尖酸刻薄小家子氣,平時就喜歡嚼舌根,跟這個說那個壞話,跟那個說這個壞話,左鄰右舍就沒有沒吵過架的,罵出來的那些話男的聽著都受不了。
“哎呦喂!這話說的真真是戳了我的心窩子啊!”王春梅幹嚎了一聲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我們對小兔崽了可是一片好心啊,就是看他剛死了爹,沒人照顧,怕被人欺負了去,才決定暫時幫他保管田產,這怎麼就成了強占了?好心當成驢肝肺啊!喪了良心的小兔崽子學會咬人了啊!”
王春梅一邊罵一邊給張家老三的婆娘王金鳳使眼色,她們是同村,平日裏要說有誰能跟王春梅多聊上兩句,也就隻有王金鳳這個妯娌。
王金鳳也是一肚子壞水兒,但是她膽子小,從來不敢向王春梅那樣鬧,多數時候都是王春梅在前麵鬧,她在後麵幫腔。
王金鳳今天本來不想開口,但她也知道不開口不行,張二狗家的田地也被他們家占了一份,這要不開口,王春梅也得把她給咬出來。於是也跟著坐在地上哭鬧,說丈夫和自己如何如何為侄子著想,侄子卻是個沒心肝的,竟然反過頭來怪他們。
古道心也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咬著下唇,臉色比剛剛竟然還慘白了些。
旁人瞧著隻是越來越心疼,覺得這孩子真是受了老大的罪、吃了老多的苦,被這樣罵著也不知道回嘴,可見平日是忍慣了。想想要是自家的孩子,都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