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少恩便一身勁裝在院子裏練劍。踏雪斬枯枝，少恩的劍法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殺氣，似殺非殺。
    尹縱橫推開門，在門口負手而立。早在少恩剛出來的時候他就醒了，“天還未亮就開始練劍，幾時變得這般勤奮？”
    “這是冬天，要等到天亮要到何時？”
    少恩跟尹縱橫說話向來都是七分笑意三分狂意，這次語氣中卻衝了些。
    “你怪我把陸淮真調走？”尹縱橫鋒眉微蹙，緩步走下台階。
    “怎麼會？”少恩生硬地回了一句，一擊直刺仿佛擊穿了天際，“我隻希望你不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淮真永遠不會對你有威脅。”
    尹縱橫沉默片刻，“我不是那樣的人。”
    少恩停下動作，“我想你也不是。”將劍收起，少恩有點局促，大概是覺得他剛剛對尹縱橫的語氣不那麼友善。
    尹縱橫的嘴角淺淺勾起，他向著少恩伸出手。
    少恩把劍收在腰間，笑得燦爛如往昔，站近尹縱橫的身邊。
    兩人並肩而立，初升的日頭立於紅牆綠瓦之上，照得冰冷的白雪都暖意融融。少恩深深吸了一口氣，也就在尹縱橫的身邊，他才可以有這般平靜滿足。
    尹縱橫握住先前少恩執劍的手，“你該用刀。”
    少恩的手不著痕跡地一頓，“怎麼這麼說？”
    “看你的招式，如果用刀的話應該會更加流暢，要不是試試？”尹縱橫試探地問著。
    少恩似是在認真想著尹縱橫的話，“你真的覺得刀更適合我？”
    “恩，”尹縱橫點點頭，“彎刀。”
    少恩沉靜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誰。”
    尹縱橫的手沒有放開，反而握得更緊，“直到剛剛看你舞劍我才確定。”
    “我也記得你，”少恩的眼中都是笑意，他反握住尹縱橫的手，“淮真以為我不知道當初放過我的那個少年是你，其實我早就知道。”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就會放過你，抓到你可是大功一件。不過我很慶幸自己那一念之間。”沒有當初何來現在？也許越是不明意義的舉措才越是能證明何為緣分。
    少恩沒有說話，隻是淺淺笑著，隨手一揮將腰間的長劍拋在一邊，“我確實是用刀的。你想看看我的刀麼？”
    “隻在沒有旁人的時候給我看就好，切莫給外人看到。”
    紅耀彎刀與整個武林而言都是一把神奇，寶刀有靈，奈何煞氣太重，不輕易亮於天日。而且覬覦它的人不在少數，更何況這把刀還背負著“瘋魔之後”的身份，尹縱橫不想少恩因為這把刀而被江湖人忌諱。
    就算在表麵上封天恩與其他江湖人士井水不犯河水，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人打算把“瘋魔”的累累罪行算到少恩頭上，可這也是因為“封天恩”沒做什麼得罪江湖人的事，眾人又忌憚他的武功，才勉強平和相處。若是“封天恩”的身份與“少恩”的身份重合，便保不齊有心之人拿“瘋魔之後”的身份大做文章。到時候於他於少恩，都是不利。
    “哈哈哈！”少恩笑得更加開懷，似是沒有細細考慮尹縱橫為何不願意讓旁人看到，隻是笑著搭住後者的肩，“別人是外人，那你是何人？內人啊？我的內人？哈哈哈！”
    尹縱橫英氣的臉上依舊無多餘表情，寶石一般的眼眸中卻噙著柔和明朗的笑意。旁人料想不到，即使是如尹縱橫這般沉靜穩重漠然之人，單看那雙眼眸也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這般景色也隻有少恩得以瞧見。也許尹縱橫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但在少恩看來這也是一分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