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上卷  17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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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會小看賀緒言所親自選的人,所以再不滿,在見到程知翌與白也一起出現的時候,沒有人敢發出質疑之聲,尤其是當程知翌換好戲服走出來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古時所謂的——世家公子,溫潤如玉。連那個適才對程知翌出現一臉鄙夷的驕傲的女星,都被驚豔到了。
    而白也同樣被驚豔到,可他更關注的是,如此氣質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養成,與家室有著極大的關係,良好的教養與優雅尊貴的舉止,是從小所經曆所積累的,但他隻在程知翌身上看到了這些,而在程知榕身上隻見到了小家碧玉的嬌氣。是怎麼樣的情形下,能夠讓同卵雙胞胎有著如此大的差別,尤其是在他查到了程知翌的身世以後。
    同樣的家室,不一樣的經曆,才會發展出截然不同的性格。程知翌雖舉手投足間讓人舒適不已,但也說明了他——自小生活的不如意,因為與人相處,而要仍讓每個人感到被對方尊重接納,都需要性格上潛移默化的遷就,而在程知榕身上,白也看到被人寵出來的驕奢。
    “小也,你這是看傻了。”程知翌麵對著已經走神的白也,揚起手,在他麵前揮了揮,企圖把某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我在想,究竟是怎麼樣的環境,讓你與你弟,在性格上有著如此大的差別,”或許是試探,或許是有感而發,白也似是而非道。對於程知翌的戲謔神色不給予回應,雖然胸中仍有惱意。
    程知翌倒是一愣,顯然是沒想到白也不禁沒反擊,反而一本正經的問了一個有深意的問題,不過他反應極快,馬上回道,“我和知榕被從小要求的就不同,知道什麼是當一個繼承人與當一個兒子的差別嗎?”程知翌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兩顆藥,又拿出了一杯水,放在白也掌心,道,“這是胃藥,剛剛你在開車時,胃又疼了吧,吃了它,可以緩解胃痛。”
    當然知道。繼承人就是從小受到極為嚴苛的教育,難以示弱,而一個兒子,則可以享受無盡寵愛,但那不代表程知翌身上如履薄冰的謹慎遷就是這樣來的。沒錯,第一次見到程知翌所感到的異樣情緒,就是對方隱藏真情實感,看上去不管遭受什麼都是那樣柔和的笑靨,讓他生生想打碎那樣的麵具,窺視裏麵的真實。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譏諷對方,即使程知翌溫暖的笑讓他感到安心,他也更想看到裏麵的傷痛。
    “……”但白也沒說什麼,深深的看了一眼程知翌,接過對方遞來的藥,卻不接水,直接幹咽,然後緩緩挑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問不出的東西,他總有一天可以查出來。
    “你們兩個,在想些什麼,拍戲了。”賀緒言頂著一張娃娃臉,上前就是一陣好吼,這是他在醫院之後第二次見到程知翌,心緒已經大平,雖然還是有些不自然,但比那天的失態好了太多,他查過程知翌,可是有一股阻力讓他難以再查下去,不過他不會就此罷了。眼前這個換上戲服的男人,真的與冷傲渢所展現的氣質一樣,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對方演技不過關,這種自信來的莫名其妙,卻很堅定。天才什麼的,說的就是程知翌,不管在哪方麵,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是呢。”程知翌輕笑,放下了手裏被白也遞回來的杯子。
    “嘁。”白也不屑冷哼,跟著程知翌走向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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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著微微大的肚子的漂亮年輕婦人坐在庭院裏,一手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看著這一池的荷花,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神色裏沒有做母親的快樂,隻有那鬱結於心的悵然之氣。六月的夏風輕拂如脂的肌膚,蟬鳴之聲攪的人不甚煩躁,若大的二皇子府邸永遠是這樣的寂靜而無生氣,除卻那人來的時候。
    “二嫂,你在想什麼呢?”這時耳邊突然想起了輕快而又明媚的聲音,讓人不禁嚇了一大跳。
    “七弟,你這一驚一乍的毛病,什麼時候可以改呢。”婦人抬頭望向這個已經長大成人,覺還帶有孩子般稚氣的七皇子,神色寵溺,見他一身紅的似火的便服徐徐向自己走來,微微一笑,拍了拍身側的石椅道,“坐吧。”
    “不了,二哥在嗎,我有事找他談。”冷傲然側頭而問,帶了三分的天真與七分的誘惑,順便從袖口之中拿出了一袋子東西,放於石桌之上,“聽聞二嫂近日害喜得厲害,傲然路過街邊小販,買了些山楂,希望能緩一緩嫂嫂的症狀。”
    “七弟,你有心了。”婦人接過山楂,並未食用,交給身側的侍女,轉而又道,“你二哥正在書房裏,去吧。”
    冷傲然一聽此話,告別了婦人,就走向那書房。
    “王妃,奴婢這就去把這些山楂交與管家,帶他查過無毒之後,便送來與您。”侍女們並非懷疑冷傲然,隻不過既然是市井之上的東西,難免會有些差錯,這冷傲然孩子心性雖醫術了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何況這些事是她們做慣得。
    “下去吧。”王妃擺了擺手,示意婢女去做。
    “喏。”婢女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冷傲然邊走便回憶起去年雪天跪在雪地裏祈求哥哥原諒的自己,那一晝夜過後,自己便病了,幸好哥哥最後還是原諒了他,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在他病得那幾天父皇把原本應該是他的王妃的女人賜給了哥哥冷傲渢,雖然這件事知情的人不多,但哥哥與他本就是知情人之一,想那王妃對自己露出的寵溺笑容,真是令人作嘔,精致妖孽的臉上譏笑嘲諷一閃而過。那女人如果知道了這件事,還會不會在幾次三番笑的那樣惡心呢?冷傲然惡意的揣測著。就算再多的幕僚說哥哥已是把自己當做了敵人,王妃換人已是做好的證明,勸自己和哥哥正式開戰,他又怎麼肯呢!就算是皇位之爭,哥哥與他都不會傷害對方,為什麼要兩人斷絕關係?
    冷傲然想著走著,就看到了正在書房低頭寫字的冷傲渢,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因為在府中較為隨意,任那三千青絲散落在胸前,遮住了大半容顏,微餘些如玉般光潔的側臉,手指纖細卻有力,一筆一劃極具蒼穹之勢,身子看上去卻莫名有些孱弱,書房裏掛著一幅紅梅,綻放的淒淒如血般豔麗,似乎還能嗅到那陣陣梅香。
    “拜見七皇子。”研磨的書童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就見到門口站著的那極為尊貴的人,看上去似乎呆了有一會了,不禁一怔,反應過來後,馬上行禮。
    “小七?”冷傲渢聽著書童的話,抬頭,似乎也嚇了一跳,但卻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怎麼來了也不出聲,快進來。”隨及又放下了筆,吩咐著自家書童道,“還不快去給殿下拿一碗冰鎮的烏梅湯,如此熱天,要是中暑了,可如何是好。”
    “喏。”書童領命,退下。
    “哥哥,讓小七看看你這個風華絕代的二皇子寫了些什麼。”冷傲然調皮的走到哥哥冷傲渢的書桌前,拿起底下那卷剛剛又被一白紙覆蓋的詩詞,字跡很美,可裏麵的話就不怎麼讓人舒心了:
    安貧守賤者,自古有黔婁。
    好爵吾不榮,厚饋吾不酬。
    一旦壽命盡,弊服仍不周。
    豈不知其極,非道故無憂。
    從來將千載,未複見斯儔。
    朝與仁義生,夕死複何求。
    “哥哥,你怎麼又寫這些東西?”冷傲然神色變了幾變,有些幽深,轉而又變得和孩子一般無理取鬧,任性妄為,撕了那一張字,帶著邪魅的天真道,“小七不喜歡,所以不要了。”說著還把冷傲渢壓在椅子上,不許對方亂動,診起了脈。
    “小七神醫,可是看出了些什麼?”冷傲渢並不在意對方的粗魯舉動,神色淡淡,確是掩藏了心思,不過看得出來他對眼前的人很是寵溺。
    冷傲然專心診脈,不理會哥哥的調侃,期間書童把烏梅湯給盛了上來,又在冷傲渢的示意下,退下了。
    “哥哥,你的病很穩定,隻要你不要再寫這些讓你鬱結於心的東西了,切記大悲大喜,這樣肯定活的比小七久,知道麼!”冷傲然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那不屬於酷夏的清寒冷意,笑嘻嘻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冷傲然就告辭離開了。
    “剛剛殿下來的時候,可做了些什麼?”冷傲渢淡漠道,孱弱的身子站在院子裏,背對著下屬,給人一種清雅絕倫,高不可攀的感覺,如雪色般的錦緞襯出了他那孤傲清雋的神韻。
    “殿下給王妃帶來了一份山楂,經檢驗並無毒。”身為影衛的下屬聲音平板道沒有起伏。
    “下去吧。”
    “喏。”黑色的身影瞬間不見消失了。
    白衣如雪的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
    “哥哥,我聽師傅說,如果懷孕了,吃多了山楂,就會流產,下次要是父皇再讓其他的妃子懷孕,我就用這個方法,我才不要弟弟呢!”年僅七歲的冷傲然一臉興奮的對著一十二歲的冷傲渢如實道,那張漂亮稚嫩的臉上滿是對即將出世的弟弟的厭惡。
    “小七,你要是這樣做了,便不要認我這個哥哥了。”那時候,他是這樣說的吧!平靜而冷冽,又是幾分淡漠,對於泫然欲泣,嚇壞了的傲然一點兒也不留情,就那樣不留戀的離開了。
    所以如今十五皇子也即將降臨了。
    小七,現在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如果冷傲然知道,去年雪天的大病一場,會讓他連曾經與自家哥哥的約定忘掉,會讓他連兒時的一些記憶抹去,會讓他少了一部分的醫學常識,最終導致與自家哥哥誤會愈來愈深,被囚於木草屋之中,想必一定悔的可以。
    安靜的片場突然吵鬧起來,原來是放進了一個成熟英俊的男人,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在賀緒言警告的視線裏低了下去。
    “莫少,原來是你。”賀緒言料想能讓上層開口,透露片場所在地,又讓他派人去接的人不會是小人物,沒想到會是他,又淡淡瞥了一眼這個穿的西裝筆挺,看上去成熟穩重的男人,而後收回視線,緊盯在那裏入戲拍攝的演員,自那天兩人不歡而散,這是他們再一次有所交談,不過也沒什麼好談的,隨口應了聲,算是打了個招呼,就不想再與對方有什麼牽扯。
    不論莫圩垣來的目的是什麼,賀緒言已經為自家哥哥的死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原本準備拉程知翌當替死鬼,也在見到對方的真實容貌後打消了心思,就算他心裏已有七分肯定大哥賀汶的死與程知翌有關,還是決定背了這黑鍋,弄得賀家至今都還不怎麼安生。可有什麼辦法呢,當年之事,賀汶錯的離譜,如今的死也是他自作自受。隻不過,這部戲應該是他演藝生涯所拍的最後一部了!之後就要攪入家族之戰裏去了。
    什麼時候,他也變得如此仁慈了,又看了眼拍完戲下場的程知翌。
    “我來看小貓咪。”莫圩垣倒是沒有什麼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與賀緒言挨近,看著鏡頭下的人,一陣恍惚,然而無人發覺,嘴角噙著的笑怎麼看都像是對寵物玩具一般的縱容之意,不過又有些森然。
    其實兩人年齡相差不大,都是而立之年,不過賀緒言比莫圩垣小了三歲,可在外人看來,成熟穩重的莫圩垣與頂著一張十六歲娃娃臉的賀緒言就像是長輩與晚輩的關係,令人紛紛朝這裏看來,那些暫時還處於戲外,或是工作人員不禁猜測兩人的關係,心裏的心思又活絡起來。若果能攀上關係在娛樂圈就可以很快出頭了。
    “你的小貓咪,現在有主了。”不知出於什麼心裏,賀緒言回了這麼一句,不過眼神不離那正在拍戲的幾人,一手打著手勢,指揮那幾束燈光聚焦,又注意了下攝影師那極為刁鑽的拍攝手法是否OK。
    莫圩垣的臉色登時就不好了,當然不是熟悉他的人不會了解。因為那人的笑加深了一分。
    程知翌拍完這一場戲就下了台,拿起一邊的礦泉水瓶就微微喝了一口,姿態優雅,舉止得當,還帶著戲裏的那份謫仙氣度,果真是溫潤如玉,君子本色。
    當注意到了一邊的莫圩垣,暖意的眸子裏閃閃幽幽,隨及恢複於平靜。
    “你是……”莫圩垣適時地發出三分疑惑,三分好奇,與四分興趣,主動與程知翌攀談起來,問的是與賀緒言初見程知翌一般的問題。
    戲外,眾人的眼光一時間都十分嫉妒的集中在了程知翌身上,不禁感歎對方的好命,一個沒有經紀公司,沒有背景的人,三番兩次得到重視,縱然他們不知道莫圩垣又是怎樣的身份,但看對方的穿著氣質,就知道他一定不簡單,現在能得到對方的關注,指不定就節節高升了。
    程知翌卻沒有理會那些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凝視著莫圩垣,不知思索了些何事,慢慢揚起一個如沐春風笑,他身上穿著的是二皇子冷傲渢的朝服,還不曾褪下,此刻見去顯得尊貴逼人,活生生帶出了一股子迫人的威壓。
    “他是我的人。”白也不知何時出現了,先回來他的戲份剛剛也結束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匆匆趕來想替程知翌解圍,語氣就不大客氣,神色是不曾掩藏的憎惡,“莫圩垣,你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不要看到個男人,就像一個色鬼一樣,想下套子,滿足你惡心的欲望。”說著還一手肘依著程知翌的肩,似是而非的一笑,道。
    眾人倒吸了一口氣,接著就凝神屏息,大氣也不敢出,畢竟莫圩垣的氣場太過強大,就算不認識,也一眼就能看出這人不好惹。
    “……白也,你這算是吃醋了嗎?”倏爾,莫圩垣反問,戲謔曖昧之意不減。
    這樣調戲的話語,在白也耳邊出現,令他感到一陣惡心反胃,站直了身子,白也剛想回話,就被程知翌給打斷了。
    “我是誰……很重要嗎?”輕飄飄的話,從程知翌的嘴裏冒出來,就顯得不同尋常且耐人尋味了。
    “或者說你有希望我是誰呢?”
    起先莫圩垣並不講話,但不代表他冷漠不屑,意味深長的掃視著程知翌,從裏到外把眼前的人看了一遍,哂笑,“我倒希望你是他,畢竟他當年的東西可沒完全交出來,可你是嗎?”穩重自持卻又極盡諷刺。
    白也狐疑的看著這兩人,腦海裏閃過些許思路,還不待他想問些什麼,程知翌就那樣自然而然的輕撫上了他的額頭,流露出些許擔憂關心的神色,從一旁拿了塊毛巾,麵色坦然的擦著因剛剛那場雨戲而淋得濕透的大明星,柔和了音色,笑道,“小也,對於我的演技還滿意嗎?”手中的動作不減,力道適中,卻也硬生生的切斷了白也與莫圩垣的交流。
    “哼!”白也從程知翌手中奪過那毛巾,粗魯的往身上擦了幾下,倒也沒說什麼難聽刺耳的話,連帶著對莫圩垣的注意也被散去了幾分,“馬馬虎虎吧。”
    畢竟程知翌剛剛接觸這個圈子,但如同賀緒言所說的,也許讓這個人演別的角色,可能連那些科班出身的人也不如,可這個角色,對於某人來說,是本色出演,再加上那人也下了功夫,所以表現的可圈可點,還算不錯,白也隻不過見不慣程知翌露出那種狐狸一般帶著暖意的調笑,因此說的話就難免苛責要求高了一些。
    “你們兩個就別給我打情罵俏了,準備一下,拍下一場。”賀緒言詫異程知翌能認出莫圩垣卻無法認出他,想了一會,就覺得這個問題很是難解,就不準備想了,該來的總是會來,他隻有把某人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然後做好防範措施,如此而已。
    “莫少,你還有事嗎?”賀緒言倒不是逐客,隻不過這人來頭這麼大,現在竟然隻身一人出現在這裏,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這部戲也不用拍了,再說了,就算沒出事,這人再不走,高層估計聞訊趕到,他同樣要暫緩拍戲進度。
    不過賀緒言話一出就感到後悔了,因為他雖沒這個意思,可這樣的話在對方聽來,就明顯是逐客了,看那人稍縱即逝的惱意就猜測得出來,這人,可是睚眥必報的。
    “你覺得我就這麼來了,然後再這麼走了。”莫圩垣眼光一直追隨聽從賀緒言話,去準備下一幕戲,已走的白也,程知翌兩人,話中倒是有些恐怖幽森。
    “……”賀緒言不再理會這人。
    “程知翌,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信不信我讓你再也笑不出來。”白也沒把心思放在這個明顯讓他憎惡的人身上,和程知翌一道去化妝間換了套戲服,就發現某人的眼光帶了些不懷好意的調笑,但不讓人反感,卻讓白也心緒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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