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寶上學的事定了下來，九月份開學，就和姐姐一起注冊去了，本鎮的中學人不多，一個年紀才4-6個班，每個班才50、60人，而且是一年級人多點6個班，二年級5個班，三年級4個班，每年都有學生的流失，當然大部分是輟學。全校900多名學生，基本上是本鎮的學生，基本上是走讀生，隻有少部分家裏條件比較好，住讀在學校裏，住的和老師宿舍一樣，磚塊結構的平房，十幾個學生，上下鋪，學校是不允許通電自己做飯的。所以走讀生都要自己帶中午飯到學校，冬天在學校的食堂蒸籠裏熱一下，夏天將就的吃一下，月寶的夥食都是桂枝自己攤的麵餅，有時還擱個雞蛋，放在學校的蒸籠裏，香味很濃，讓人很羨慕，其實那時候大家的條件都不是很好，而誰家的母親細心勤快點，就會讓孩子感覺不一樣。幸福往往就是那麼一滴一點之間，所以月寶一直認為自己的媽媽做飯的手藝是最好的。要在這種條件艱苦的學校裏，成為一名優秀的學生，這不僅是小學時候，背記幾本書就行，而是涉及到更多的思維，邏輯，並且還增加了物理，化學，幾何，哲學，這對一個小孩來說就是一次知識的大擴容，從零開始的，要超趕同齡的一批，那可是不容易的事，要不是一次常規的奧數預選比賽，月寶可能會在井底之蛙。10月份，全石頭橋區(學區)，進行了奧數預考，凡是小升初數學成績100分以上的，都應參考。這可是基礎紮實者，起碼數學公式，各種口訣記得很清。但就是在灣西中學舉行的定點考試，在考試過程中，月寶就感覺很不好，一個是根本就沒時間做完，二個是幾個答題都做的很勉強，沒搞清楚。三天後，全區公布了成績，雖然不知道其他學校同學的成績，但自己隻考了40多分，讓自己一下到了冰點，在學習方麵的驕傲，讓自己一下得到了很吃驚程度的震驚，雖然自己在本校是第一，。後來聽說灣西中學包攬了前十，一是有連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奧數培訓班，二是該中學有專門的老師負責。為此踏水橋中學，特地反省，成立了以胡校長親自掛帥的奧數培訓隊，因為不能以一次考核為主要的選拔依據，學區便用了折中方法，60個名額中前30名選，其他的名額由各校平均分配，踏水橋中學分到了三個名額。其他兩位是謝小寶和江國斌。謝小寶14歲，很少年老成，江國斌13歲，很機靈，此外學校成立了奧數預備隊，也是培養這方麵的人才。基礎是要命的，在月寶上邏輯課和分析課時，自己就感到非常的吃力。這時候月寶對灣西中學美麗的校園風景和厲害的同學老師，有點兒羨慕不已了。其實這樣的心理，在每個認真讀書的孩子心裏都有，所謂殺豬的講豬，教書的講書。但不能後悔自己的選擇，的確城裏的學校有城裏的優勢，自己的差距會通過自己的努力認真解決的。當然對一個小孩有這樣的心思已經難能可貴了，但事實上教育環境的差異，決定了學生成績的高低，這和學生自身素質沒什麼關係，所以中國的考試製度，就是一場不得已的非公平競爭。當然競爭還是要存在的，對底層的人來說，還是一個機會。有時候老師也是最清楚這些的，但必須在學生麵前轉移注意力，讓他們知道人的因素是最主要的，人定勝一切。這是毛時代的樸素樂觀主義者，愚公移山在那個時代還是相當有市場的，月寶就是在這樣的教學氛圍下，學習課本上的東西和奧數培訓班上的東西。每天六節課的正常課程，還要參加學校胡校長舉辦的奧數培訓班的課程。每次學校廣播通知幾名奧數學生去參加培訓，都能引起老師和同學的注意，被老師們認為是國寶們的學生，同樣也被其他同學羨嫉著。就在忙碌的第一學期，月寶的數學課的廣度已經輻射到了高中的課程，這種拔苗助長的趨勢，讓月寶有點吃不消，影響了很多需要背記的科目，英語，哲學等，每次課堂提問，都表現的很一般，所以12月份的期末考試很擔心。老師也很擔心學校裏搞得這樣一個培訓班有沒什麼效果，會不會給孩子們帶來巨大的負麵影響，這是每個任課老師們都擔心的問題，甚至在年級教務會上，有的老師明確提出這種偏課的培訓法，並且用李月寶為例，說這孩子在小升初可是全學區的狀元，現在每次的單元測試成績並不理想，本班的班主任還找過月寶談過，如果自己不願意，可以提出要求退出奧數班。這些都給本校的胡校長惹來了很大的火，及時開了一個全體教職工會議，把班主任林老師狠狠批了一頓，並在會上提出，誰還反對學校裏的決策，可以辭職不幹。再說，每個老師教好自己的課就行了。林老師當時站起來說了一句話，良心最重要，這才是一個老師的本分。有傳言會開的很長，胡校長和田主任都沒說什麼話了，就後麵揮了揮手，說散會。
    來年1月的奧數晉級賽，月寶取得了好成績，以全市第八名的成績，獲得的區一等獎，獎金100元，還有一套奧數書，胡校長也被評為優秀奧數教師，年底就評了高級職稱，並兼任學區聯校副校長，這給校方官場更有說服力了。而林老師們更加疼心疾首，私底下認為這樣太缺德，師德，為了穩定學生，在期末考試時竟然給英語和哲學考試科目普遍加分，讓部分同學意見很大，老師們更認為是變相的教育戰線放衛星。該暴露的問題沒暴露，苦了孩子，這樣就有了保權家的第二次老師家訪，當然是班主任林老師，一個個子不高的中年人，戴著眼睛，講著相當標準的普通話，但到學生家裏家訪，可是講的純真的當地口音，一是讓家長都能聽懂，二是自己也顯得能容易被人接受。
    農村裏的生活是那麼的單調，來了中學的老師，更是覺得一件新奇事，其實那時候家訪的老師很少，主要是考慮家庭都不富裕可能還吃不飽。後來生活富裕了，老師的幹勁不足了，又很少去學生家了。老師家訪就是一個新奇事。
    當然毛委伯當然在，今天的火圈旁，他沒吭聲，因為林老師是老三屆的大學生，才高八鬥，一身的書墨，可以不是一般人，打渾碎嘴是在這裏不適宜的。在一旁靜靜聽著就行了。
    林老師開口笑到，老李啊，你的孩子很聽話，學習也很上進，但現在有點偏課，這也是我來的主要原因。保權說，“咋仔偏哪科？”“英語和哲學課，老師們都反映了，當然成績在學校裏是靠前的，就咱們校李月寶還是科科優秀的，但全區全縣比，他的偏課就很嚴重了。以後進一步上學會影響很大，我們做老師的都很擔心，這可是狀元苗子。能給咱們鄉爭光的！”保權忙說，“爭什麼光，自己能識幾個字就行了”。毛委伯歎了一口氣，“有文化好啊，各人有各命。老師是這娃的靠山。”林老師，笑了笑，“誰都有娃，希望他能成為社會有用之人，師者父母心。教好學生是我們的本分。現在不管學校怎麼搞一套，但不能讓孩子偏課發展，雖然上次月寶得了120元的獎金，快一個學期的學費了，不錯的孩子。。。。”停了停，再點上煙，“可不能耽誤他。數學花的時間太多了，建議不要參加奧數班。”很多人覺得，老師的道理很正，是為娃考慮。認為搞競賽畢竟不是學習，還是少參加為佳。七嘴八舌，其實都聽懂了林老師的話就是月寶這娃成績偏課，現在糾正過來，還有救。但發來的獎金讓這些樸實的山裏人為之震驚，參加學校裏的課外活動能掙錢，也是一件好事，而且月寶成績樣樣也是80分以上，全年級第一，不影響學習也可以啊。“那個成績，可是學校裏加了分的，這次一年級的英語成績普遍較差，平均成績60分不到，每個學生加了二十分，就這樣上八十分的學生還不多，哲學課稍微好點，也不會強到哪裏去。”林老師提醒到。當聽到其他學校特別是灣西中學學生的成績時，保權不經意打了個抖，沒說其他，急著聽老師的意見，看孩子怎麼搞才行，林老師說，“孩子自己勤奮學是好事，但還是不要太把時間放在一方麵了，初中正是打基礎的時候，都要均衡發展，特別是新開的英語和哲學課，本來就比城市的孩子缺點，還不打好根基，以後隻會越來越落後，現在英語課，聽任課老師說，現在很多同學連基本的發音沒弄準，句子也是死記硬背，不能讀出來，單詞也是記的不準，這些大多是基礎的問題，需要時間讓學生去趕，像月寶這樣的孩子學習潛力很大，隻要按照學校老師的計劃，不會差的太遠，現在就沒必要白天晚上的參加奧數培訓班了，這樣肯定對學生學習影響大。”一口氣說了很多，態度也是不容質疑。“不讓孩子參加比賽，會不會胡校長有意見？上次給這伢兒送獎金來，就單獨給孩子說過，說像現在的進步速度，能進省奧數隊。聽林老師今天一講，才知道這孩子的成績掉了這麼遠，我們也不糊塗，當然為孩子將來著想，基礎最重要。”，看老李是個很講道理的人，便不說其他。正好林老師也教過姐姐寶華的語文課，對這小姑娘印象很深，是個聰明的姑娘，看見她也在場，便聊起了她，建議她考中專的師範學校，出來當老師實際。而且看她一直當班幹部，一個小大人的樣，也能盡早適宜老師這個崗位，關鍵讀師範不要錢，還有生活費發。月寶的事反而說的不多，認為見到少有這樣靈活記憶力好的學生，有了林老師的點播，李家的未來好像就在眼前，林老師就是權威，說的話不會假。在林老師，推開李家柴門，掩門而去，看著他的背影，全家人都感到這個初冬的雪天，並不那麼的冷，生活還是那麼有希望。
    一家的生活，活的質量的高低，就是對孩子希望寄托，也是家和的基礎。李家很少有大吵打鬧的情況，一直是鄰裏羨慕的一對，村裏人吵架經常會以其中的一位作為擋箭牌，你要是像保權或是桂枝那樣，我和你有嫌心和你吵。山村裏不講太多的道理，日子也是簡樸的不能再簡樸。人的感情的寄托就是那麼的簡單和濃厚。
    現在月寶被林老師徹底感動了，覺得自己還是要抓緊把功課補上來。
    很快就到了寒假，等元旦一過，學校的教務會一開，便可以放學生的假了。
    成績單和三好學生的獎狀發到了月寶的手裏，同時還發了一厚疊油印的資料，其中大部分都是英語課殷老師的備課筆記，足足有半尺來厚，這要自己跟著書本再看一遍，重點和難點殷老師大都標出來了，就主要靠自己記下來了。這樣的資料一共複印了二十來份，還不是每個學生都有，這樣的教學資源還是相當貧乏的，要當好一名學生，特別是一個貧困地區的孩子，想求學上進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十多天，保權家的小孩就沒怎麼到處跑，呆在家裏複習功課，月寶補習英語，寶華複習中考的資料，來年基本上都是複習考試了，當一名老師都是兄妹倆的願望。學習努力點，考個好成績，是唯一自己能做的。冬天堂屋裏的火依然還是燒著，來聊天的人還是依舊，有時月寶也蹲在角落旁聽演說家們精彩的評書和鄉村的逸聞趣事。漢書，說唐演義，水滸，都已經聽得差不多了，後來看書本原著，故事原樣差不多，但遠比不上他們這些巧嘴們說的精彩。春節裏，臘肉的香，在這山村裏飄蕩，垂涎欲滴的雞鴨豬兔，好的時候還有羊肉牛肉。在大年三十除夕夜，這年的過年氣氛顯得格外不一樣，保權穿上了老式的中山服，向祖先的神位供奉的祭品也比往年多的多，豬牛羊三牲，還有鯉魚，雞鴨，來年要求的多，所以隆重。不到淩晨四點，月寶和寶華兄妹倆就被叫了起來，還睜不開，就讓忙碌的母親，擔上來的熱水，催促下，清醒了下來，寶華還有點怨氣，要問母親，為什麼要這麼早起時，桂枝向保權方向努了努嘴，別亂說話你，你爹在請祖先保佑了，伢兒們懂事點。在閃動跳躍的福燭下，整個堂屋顯得安靜莊嚴，就是冬天的清晨很冷，在爐火旁，半天都沒暖過身來，看見母親把一盤盤的豐盛的菜，擔上飯桌上後，肚子雖然感覺不餓，但看見這些美食怎麼也要吃過癮。月寶看見爹一直圍著飯桌布置著碗筷，邊念叨著祖宗的名字，從太爺爺一直請到剛性去世不久的爺爺。最後在堂屋的正中央認真的臨空拜了三下，整個過程才算完。然後才叫奶奶，二叔嬸一家請進來吃飯，月寶二叔家在鎮上，每次過年吃年飯都回山裏來，一是老母親在，二是過節熱鬧。兩口子都是高中畢業招工到了單位當了公家人，住的單位房子筒子樓，狹小，過節也沒什麼氣氛。還不如帶點單位發的年貨，在山裏好好過個年。算是敬了孝心，也親近了一大家的感情。每年的節都是這樣過，年年也算在山裏度個假。一家很少見過個麵，就是在年底這幾天，當然都覺得親近，自從保權在船廠打工後，家境也好多了，生活已經過得去了，一年兩個孩子300塊錢的學費已經沒什麼問題，而且還清了元清海老倔頭的錢，現在隻欠信用社五百多，其實家裏有一些存款，但保權有自己來年的考慮，想自家搞點營生，要是女兒考上中專，或要上高中，他都支持的，平常聽船廠的師傅和工人們都議論一個道理，農村的孩子還是要讀書，不然就沒什麼機會在往社會上層爬，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保權在心底裏對自己的生活狀況不是很滿意，需要有一定的設想，把這個設想給月寶娘桂枝說了之後，讓這個農村婦女激動不已，感歎老天沒讓自己看錯人，更是相信以後的日子是紅火一片。明年女兒考上師範，丈夫的小生意搞起來，無論在精神和物質家裏都有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人有個盼頭，就有一身的勁，這就是信念的力量。
    開始吃，每盤菜都是堆尖，大塊的黴菜扣肉，油香四溢，倒權最愛吃，精肉丸子，倒權媳婦元秀愛吃，其他的蒜苗炒臘肉，青椒豬耳，牛肉土豆，樹菌肉絲，燉豬蹄，新鮮的燉雞，還有紅椒白菜，清炒紫菜，大大小小十二個菜，把整個八仙桌都擺滿了。等各人各位坐定以後保權就招呼了一聲，嘎適吃。倒權是個知識人，愛到騰一些理，看見哥哥家越過越紅火，心裏也高興，雖然自己在家時間少，鄉裏鄉親的都對李家很客氣，都是裏外的好手，當然人是講感情的，這份尊重當然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李家有個和睦團結的傳統，從貧困到發家，從沒走過斜路，踏實清白，把日子過到了安心踏實的極致。這就是一種力量，這個家肯定能出人才隻不過是時間的事。倒權在桌上說了很多，特地把從單位帶過來的香德大曲打開了，和幾個大人喝了，連月寶娘都沾了半杯，強咽下去，直喊難喝，大家都笑，自己也爽朗的笑了。高度的酒，酒香四溢，伴著旺旺的材火，讓人更有信心了，這時屋外的雪下的很猛，但在這其樂融融的氛圍中不小心鑽進來的雪花片兒，立刻融在了這熱熱的空氣裏。天很快就亮了。
    3月初，就開了學，30多天的假期轉眼就過了，在學生陸陸續續來學校報名，學校的開學教師會議開始了。將近100人的小會堂，坐無虛席，一是要公布教師職稱評定結果，和崗位調整情況，二是通報本學年的主要教學任務和區相關的紅頭文件。這是個慣例的會，但一開始的氣氛就很緊張，聽說有幾名老師被踢到下麵村小去了，這就是中學小天地裏的政治。
    等了半個小時，聯校校長，和教委的一名科長，胡校長，兩名副校長就位後，教務主任曹弟保，用話筒提醒大家開始開會，並以會議主持的程序介紹了聯校汪校長和縣教委的丁科長。首先丁科長宣布了胡校長，中高職稱的通知，並成為聯校的副校長，兼任石橋中學校長。正科級。林老師不再任初一班的班主任，年級組長和其他三名教師也調離了管理崗位。林老師的崗位暫時由英語老師殷老師來擔任。這些都和年前傳說的一樣，隻是想不到林老師評上了中一職稱，整個中學除了胡校長中高職稱，就隻有三名中一職稱老師，工資比中二要高一百多塊。而且每年晉升職稱的人數有限，條件也很苛刻。而且現在鄉裏的老師要調動到城市裏去最低要求就是中一，當然中高或者省市優秀教師稱號最好了。這些話就不講了最讓人吃驚的是，三個月之後，林老師工作調動，去了縣教委師資科，直接管下麵縣教師業務福利工作。後來有人打聽到，林老師一封控訴現在基層中學教學現狀的萬言書，在得罪校領導的同時，另一個機遇來了，信上的內容觸動了時任的縣教委馬主任，覺得文筆寫的好，也很有思想，正好機關缺能寫大塊文章的，湖南師大中文係畢業的高材生，林老師一下就被首長看中了
    真可謂是因禍得福，也可以換個說法，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事後月寶以後的成長道路上起了不少的作用，也算是貴人相助。會開完了，很多老師都是議論紛紛，但都不想多事，小聲議論就是了。一個人的真實人生有何嚐有機會被人走進，那背後不便為人窺探的局促，窘迫，糾葛。。。或許人的體麵有多大，不為人知的隱秘就有多深!人心裏藏著的灰塵，在特定的環境裏，就會飄揚，來蒙蔽一下道德的心。人事的調整在這小小的學校裏總能，掀起轟然大波，二三十歲的年輕老師，四十歲的，五十歲的，都各有不同。八十年代末的中學，大部分的老師都是分配下來的，帶著很多指令性的東西。看見有人有較大的改變，便控製不住蓬勃的熱血，憑什麼自己就不能走出去，沒有大專文憑，自考。有大專的，擠時間參加進修班，或者報考個本科文憑。幾個幾個的年輕老師聚在一起閑聊，喝酒等都離不開，對現狀一同怒罵的方式，而且氣氛是那樣的激烈，完全能傳到像月寶這樣坐在教室裏學生耳朵裏。這些老師都怎麼了？難道教書不好嗎？老師們的忿世忌俗，以及自我打算，也影響了在學生們中的形象。到底當老師好不好，在月寶心裏起了很大的疑問。覺得自己讀書不是為了能當丁老師，林老師這樣的人嗎？心裏一直有這樣的疑問，也不敢去問老師，等一次偶然的時機，看見林老師一個在學校的藍球球場打球，那時候學校還沒有圍牆，哪個方位都能成為回家的路…隻是遠近而已。而這天月寶就走了遠路，特意經過了球場，在藍球場邊上停了，但沒有一直望著林老師，他覺得這樣不禮貌。但老師一下子發現了他，便停了球，喊住他，怎麼今天還不回家老師，我從這裏也能回去。喔。老師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姐就是李寶華，她說今年不想考師範了，當老師不好嗎？很明顯這段時間的風波，嚴重影響了學校的氛圍。自己知道要調走，這件事或多或少和自己有些關聯，何況自己還鼓勵過李寶華考師範，為人師者，怎麼能沒有確信之辭，何況還是真的喜歡這個實誠的孩子和樸實勤勞的家庭。何況他還是那麼的信任我，一個孩子怎麼跟他說呢？林老師思考到。一手拉他過，拍了下月寶的肩，意思他往邊上球場邊坐下，月寶，當老師很好，我也喜歡這個職業，也喜歡和同學們在一起的感覺。你回去也可以跟寶華說，讀師範當老師，不僅是解決了生活工作問題，而且還能憑借自己的努力，再學習再發展成才，對一個學習能力強的學生，家裏急需解決經濟困難，讀書是唯一的出路，當老師也是以後生活很好的規劃，你們現在看見很多老師，都想調動工作，或者想去進修學習，是有點讓同學們覺得老師們有點不安心工作，但反過來想不是老師更想求上進，更好的學到本領和知識嗎，至於到哪裏，還是教書，老師也是人，想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也是可以理解，就像你和你姐姐，認真讀書，也是為了走出去，成為一個生活的體麵的。今天老師講這些，是告訴你，你們都是聰明的孩子，不要外界所幹擾，讀好書。月寶好像懂了一些，知道林老師是真心說給他聽的，和老師說了聲再見，轉道回了家，便把林老師的話說姐姐寶華聽，寶華好像聽懂了。也覺得能考上師範，當老師也好，考其他的工商財，農機化等專業，自己家沒什麼背景，分配工作也就在鄉鎮，一個女孩子這些工作還是幹不了一輩子。有值得尊敬的老師勸說，月寶兄妹倆，在這場學校不小的風波中，再次堅定了好好學習的念頭。在鬧轟哄中，很快開學就二個月了，學校組織了大規模的階段考試，初三年級是模擬中考，其他年級相當於期中考試。考試規模也搞得很大，全校把課桌搬到操場裏，一千多人，胡校長親自主監考。連考兩天，竟然有人考暈。一是考試氣氛緊張，二是45月的太陽，烤一天，也是一些體質弱的山村小孩，還是頂不住的，不過這也是胡校長改革的一項，就要大嚴規範化，也不怕下麵的反對聲音，在這一段時間裏，老師們的情緒太私化，這樣下去，作為石橋鎮唯一的中學，不學校散，也對不起這兩萬父老鄉親，工作歸工作，這段時間，幾個年輕老師晚上敲門，提著禮品來向他要今年的進修名額。他也不喜歡這樣，把一個學校搞得烏煙贓氣，自己雖然在搞奧數班的問題上有點過，但自己還是認為工作上還是對的住自己的良心的。
    兩天的階段考試，各年級交換判卷，成績統計由教務處雷幹事一人完成，並張榜公布年級前五十名的學生，並給每個同學分發成績單，和在每個班的排名。月寶和姐姐寶華的成績都不錯。前五十名的占有率和班級平均分排名兩者分布決定一學期，老師的獎勵工資，相當於一個月工資。經過這次考試，結果讓很多人大吃一驚，基本上年齡大點的老師任課成績都在年輕老師的前麵。這個結果讓胡校長在教職會上，狠狠批評了前一階段的浮誇之風。要求進修，交流的風終於在成績麵前強壓了下來。但活躍的氛圍已經不再。老師都在忙自己的那攤事，完了結婚的回家，單身的就去泡鎮上剛開的舞廳，放學後，補課留校的情況少了。老師的積極性就好比農民地耕的深淺，雖然收成關鍵在於種子和土地的肥料，但水土和種子的流失，和土地的耕耘深淺有關了，一塊好田不好好犁，荒的是一季，而學生沒有認真的耕耘，結果是荒了一輩子，可能各種優秀人才的苗子就這樣被埋沒了，剩下的就是一塊沒多少希望的荒地，長滿野草，怎不讓人疼心。
    鄉下的中學就是這樣，教學的氛圍就是這樣，老師的心思不在這裏，特別是優秀師資的流失，更影響學校的教學質量。這就是為什麼要擇校而學的道理了。被教師風波折騰的石橋中學，在月寶第二個學期完成之後，像林老師這樣優秀的老師走了四五個，讓九月份的開學成了一個難題。很多班的科沒人教了，肯定要來新老師。
    好的消息終於來了，寶華中考成績超過師範線10多分，成為了一名的鼎市師範學校的公費學生，家裏也非常高興，正好八月初又是寶華的生日，便很熱鬧的為寶華做了十五的生日，農村裏為自己的女兒做十五歲，一般意義就是說，家有女可以嫁人了。應該說做這個生日就相當於預先訂個婆家。當然保權不是這個想法，主要是自己新年的祈禱實現了一個，自己的小本經營木料場要開工了。也是想給親戚鄉裏打個招呼，把鄉裏村裏一把手請來了。這個場麵既熱鬧又怪異，反正有說不盡的話題，有幾種觀念纏在一起。真是熱鬧非凡，但月寶不喜歡這種氣氛。很多人都不認識，而且還要跟父親叫叔叔叫舅舅的，這些遠房的親戚，來這兒一半是過來看熱鬧的，聽說李家出了個俊秀的姑娘。都來看是不是能成自己家的人。這種世俗的眼光，也是對山裏女人的一種歧視。後來在李家聽說寶華考上了公家的學校，能成公家人，便很多人改變了說話的語氣，祝賀的也有，抱怨的也有，反正這些人紅包給的也不多，吃下家裏家常菜，殺了一頭肥豬，吃是夠了的。流水宴席，缺的就是人手，月寶都參加了洗碗的差事。寶華也叫了幾個同學來，也是幾個考上自己預想學校的同學，來自己家裏樂樂，保權是很喜歡的，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是要有自己的朋友。單獨開了一桌。幾個如花似玉的學生，讓很多親戚駐足悄聲議論。這些都是公家人，他們還給禮金呢？十塊五塊的，裝唄!這就是那些帶著負麵情緒的人，在那裏無聊嘴癢，她們是沒有給禮金的，連五塊錢都見不著，還在那裏唧唧咕咕，是在為自己的不合適宜平衡心理吧，當然飯還是要吃的，都開席了。這就是農村人的精明。桂枝幾次示意保權去關照一下，保權笑笑，吃不窮，這也是喜事，落個人情終究有用。
    給村支書，鄉長等幾個領導安排到了堂屋專桌，上了好酒，還讓二弟作陪，當談到開木材場，鄉長和村裏就當場表態支持，叫保權在鄉裏辦個手續就行，有人照應就是不一樣，保權得了這樣的話是心裏更高興了，便在邊上不停的熱菜傳菜，盡力把這一桌人物安排的很好。有賣力的招待，當然就有效果，而且附帶的給保權帶來了一個好處，鄉裏解決他補助，相當政府送了一個人情，給考上學的大學生，中專生的一點獎勵，當然不是每個考上的都有，隻是家裏貧困，而且及時申請的。才能得到這種待遇，也算是俗世間的一件說不上台麵的事。全鄉4個名額，三個給了上大學的，另一個就給了寶華，三百塊。加上辦酒席收的禮金650多，舅舅買來一台黑白的百花電視，去除支出的食調料400，收入700塊，足夠解決了小店和兩兄妹的學費問題。保權家還落得一個好名聲，說女兒十五生日同一天擺了三十桌的流水宴，光碗碟，盤子都借遍了全村，桌子有木的，有臨時在凳子上架個桌麵拚湊而成的，簡單而又濃重，樣樣也搞得有條不紊，都誇保權兩口的麻利，這種規模算是比較奢侈了。由於人太多，就留了內親在家過夜，月寶被安排到毛委伯暫睡一晚，家裏還打了地鋪，留下的客談性都很濃，大半都是為保權和桂枝高興。這樣的家庭喜事是最累人，為此事年初就開始籌劃了，已經準備了一二個月，還好平常兩夫婦都本著與人為善的態度，遇事都處理的很順利，也不少人來幫忙。
    在別人家睡覺，還是在本村裏，月寶是第一次，毛委喜歡月寶這個小孩，便把一間偏屋的房間，單獨給了他，其實他不知道這是他大女兒的房間，按書麵用語，便就是閨房。牆壁的四周貼著幾張畫，其中就有小虎隊，草蜢等，因為經常聽班裏的追星族說起，提起，加上經常性的看海報畫報廣告的，當時刮起的港台風，吹遍了整個中國，還好8月的天不用蓋被子被褥，簡單的用一下竹席就行了。晚上睡不著，開了屋後的門，毛委以為月寶要夜尿，便起床照應一下。當看見月寶開門往外望，看天上的星星發呆時，便沒說什麼，勸孩子早點睡，這孩子心思還挺重，小小年紀像個大人似的，想多了不是一個好事，這麼好的一個苗子，不要變成一個傻子了。過了不短的時間，看見這孩子還沒有睡覺的意思，便又起身和他談談。毛委是個樂觀人，先點了一支煙，好像自己有心事的，在月寶身邊站了。沒說話，反而讓月寶有點疑問，便忙說是不是幹擾到伯伯睡覺了？毛委還是沒說話應他，輕輕地抽他的煙，邊抽邊歎長氣，很不想平常樂嗬嗬的樣子。快吸完手中的這支煙後，毛委狠狠長吸了一口，把煙頭彈走了，開口說，人這一輩子要活出樣子來，難啊!不是你伯伯重男輕女，其實我一直想要個男孩，讓他學一身本事，也能在社會上掙點名堂，女兒終究要嫁人，今天你也聽了很多閑言碎語，有些就是山裏人的老觀念，不能怪誰對不對，讀書有沒有用，不是他們這些沒眼光的人知道的，你爸媽都能吃苦，供你倆兄妹讀書不容易，有些閑談你也不要往心裏去，讀書就是喝墨水，是自己肚裏，我就是沒讀什麼書，家裏窮，現在幾個字都是學徒弟的時候，師傅教的，我那個師傅對我好，比親爹還好，不僅把一生手藝都傳給了我，還帶我闖南北，讓我見了世麵，我師傅就是愛喝酒，每次還要喝醉，喝醉了罵人打人，我都被打過一次，但我不怪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要拿長輩的禮來敬他，誰沒有一個缺點，一些自己的算盤，人這，還是要樂活，高興了，每天才有勁幹活，有奔頭。老師怎麼都不想教書，我覺得以前的老師很負責，聽很多老師說，當老師沒出息，連工資都經常發不齊，還整天還吃粉筆灰。對老師這個職業好像一點多不喜歡。那是別人的想法，但山裏人能吃到公家飯就不錯了，不好為什麼要考那麼高的分才能進啊，就是因為想考的人多唄，等當上老師後，有本事了，再可以飛高點，還八字沒一撇，就擔心這些了，好好學習，考上才算有出息，你姐姐寶華不錯，考上了就辦酒席，想那些沒用的幹嘛？驕傲呢？人要謙虛才能走的遠。是了，伯伯，我那敢驕傲，自己不懂的東西還多了。睡吧？好好學習就行了。月寶不好意思再傻站門口了，便爬上了床。毛委看他躺下了，便笑了笑，心想，要是自己有這樣一個兒子多好啊!農村裏的一種傳統思想，子承家業的想法，深深影響著這個精明人，晚年兩個女兒嫁出去了，自己孤單，喝酒多，傷了身體這是後話。
    9月初開學了，寶華給月寶寄來了一張軍訓的照片，還寫了一封膜拜信，鼓勵弟弟好好把基礎打好，現在年輕學習是第一位，姐姐的現實表現當然給月寶更大的促進和鼓勵，講到專科學校，有階梯教室，一二百人同時上課，就讓月寶神往不已。這種鄉裏中學沒有的體驗，的確有非凡的誘惑力。
    第二學年開始有了化學課，和物理課一樣，增加了試驗課，學校的試驗室是個單獨的七十年代的老平房，雖然桌子上地麵上都鋪了厚厚的膠片，防止液體腐蝕，兩邊都加了排風扇，但氣味還是很重。試驗課是每周一次，化學課的安排在周五下午，上完課的班級，還要負責試驗室的清潔衛生。一個試驗室的老師，自己負責一些器皿和設備清查和擺放，有毒有害的化學製劑更是謹慎清點，登記入庫。但就是這樣，還是丟了一瓶水銀。老師讓所有在場的同學都留了下麵，集合給大家講了幾句，說試驗室的東西不能私自帶走，而且帶走的是危險品，造成後續的危害就是犯罪。在老師這樣嚴厲的說講下，都按老師的要求單個走進器材庫，拿水銀瓶的放進架子上的黑箱子裏就行，這樣操作，老師最後才進，看了一下箱子，水銀瓶回來了，也讓同學們散了，折騰了這麼就，這天回家就比較晚，一起回的同學中就有邀請到學校邊小飯店一起吃米線。這可是月寶參加的第一次同學聚餐，當然在一起鬧很愉快，當然以後的日子就關係更熟悉些了，幾個基本上同路的幾個小孩就此結下了純真的友誼。甚至學剛播的港台武俠片，幾個小孩結義當兄弟。老大，老二，老幺的，雖然不是刹血為盟，但因為這些特殊的小事，幾個年輕人聚在一起，很容易找到共同感，就這樣幾個鄰村本村的同學，一起相約上學一起相約放學回家，漸漸的在外麵停留的時間就長了。月寶已經不再急著趕回家複習功課了，和夥伴們在一起是件很愉快的，自己是在他們中間很難成為中心的，不善於說話，連講個故事都費勁，但成績是最好的，每次的家庭作業都是範本。嘴皮子趕不上，筆杆子跟的上，在小夥伴們裏還是有人氣的，在他們中也學會了耍皮和鬥嘴玩。可能家庭經濟狀況的改變，讓月寶覺得自己生活沒那麼苦悶了。很久都沒回家做作業了，這個十三的少年開始讓在家的母親有點擔心了。雖然問起他的學習，但月寶知道娘對他不怎麼埋頭學習擔心了，當然不是責怪，也看出來母親的不滿。當然他不能說毛委伯在姐姐做生日那晚給他的啟發和教育，其實他已經意識到了，在學校裏，很多時候，自己在公共場所隻是被關注，自己在大會上領獎，都顯得很緊張，自己的自豪感全沒有了。所以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聽了毛委伯的一夜話之後，自己才知道性格還是要好點，悶頭不作聲是不行的。什麼事不明白要和別人商量，學習別人的意見，這樣才能有好的主意。這就人的力量。月寶經常在村裏的演說場裏旁聽的。相信能說會道是件讓人尊敬的事，雖然自己離這些目標很遠，自己從心底裏喜歡這些演說家們，要不毛委那晚的話，不會那麼信。這種思維的改變，不知是禍是福，但月寶比以前要開朗多了，笑聲也多了，因為家裏有了一台黑白電視，村裏也沒有家有，能無線收的幾個台，播的都是武俠片，所以夏天晚上的保權家，也很熱鬧，而且保權很少回家，家中隻有娘倆，早早把電視搬在屋前場坪，接上插座電源，就等鄰居們陸續來，這時候月寶都會熱情的打招呼，有時會很高興的講昨天的故事情節，弄得大人都說月寶現在挺能說了，不是黑耳朵了，以前還害羞了，大人們都是長輩，月寶也不在乎他們對自己以前的評價，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自己能在這麼多嬸叔麵前說這麼都話，這種場合已經讓他很興奮了，臉通常是紅的，這時候有時會舌頭打卷，張嘴跟不上來，這時毛委便會打叉，接個話引導一下，讓他順個氣。也相當於讓他有一個說話轉換的技巧，還讓同年黃斌，兩個小夥伴對講，這種有意思的鄉村交際課，讓月寶知道了，能講一口流利的話，是一件讓人輕鬆的事。自己開始的膽怯，加上讀中學後大門不邁二門不出，自己的大舌頭病更嚴重了。這樣的缺點，在一個學校公眾人物身上是多麼的不相稱，自己總不能隻在成績上表現出色吧，其他方麵也一定不會比別人差，月寶的總結就是說話不結巴，不臉紅，不再大會領獎時，害羞的隻想往下跑的困境。這是月寶的心中想法。但桂枝可不這麼想，自從保權去開木材和家具店，白天要人送飯過去，晚上還要在店裏守材料，基本上也沒著家，兒子的事就更不清楚了。這些事總要找他商量一下，以前對孩子，是保權打罵的多，自己反而不忍心再打擊小孩，家裏的這種情況變了，小孩是不是沒有人管教，像俗語說的，娃三天不打，上屋揭瓦。家裏雜七雜八的事已經讓自己忙的不行，哪裏還有什麼精力來說教孩子，而且感覺要說動兒子，感覺越來越難了。加上看？電視時，大吹大侃的，回家到把看電視當成了主要的事情了。學習就沒怎麼學，這寶華上學去了，也不怎麼樣，在家也能給這個弟弟一個榜樣。人未老，心開始老了，像一個老太婆，開始擔心這擔心那4來。前段時間店裏一結賬，月寶爹往家拿回一千多塊，這可是以前一年的收入。現在日子是好過點了，但新的煩惱又來了，真是一刻不能清閑。和兒子談過了幾次，每次都被他不厭煩的態度，把話題擋回去了。就這樣沒把話說開，自己的擔心可是一點都沒減，而是與日劇增。就明天吧，到了星期六天，月寶能在家裏呆會兒，豬雞牛都能喂養的好，家裏婆婆看守著就行。打定了主意，便收拾一下東西…，最好還是讓保權回來兩天，好好管管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