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流水》從焦尾古琴的琴弦中傾瀉而出。
    撫琴的青年雙目低垂，手指靈活的撥動，這首曲子他已經練習了五年，還記得五年前他興衝衝的得到《高山流水》的琴譜，拿去與穆朝鋒一同研討，時光荏苒，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朝鋒竟然已經離開京都這麼久了，而聶少軒一向自視甚高，唯獨穆朝鋒能入了他眼，可如今連唯一的朋友也不在身邊了。
    “哎！”聶少軒停了彈奏，歎了口氣。
    “彈得好好的，歎氣做什麼？”
    聶少軒聽得身後有人聲，警覺起身回頭，但見東方燕靠在不遠處的一棵古銀杏樹上，手裏還捏著一片銀杏葉子，笑著看他，悠閑地很。
    “東方兄？你什麼時候來的？”
    “什麼時候不太記得時辰了，反正我是聽完了你的這首曲子。”東方燕扔了手中的葉子，走向聶少軒。
    什麼？他一直都在？竟然沒有發覺！聶少軒不由心中一驚，看來這人的武功遠遠在自己之上，而那天的交手定然也沒有出全力，也不知道這人讓了自己多少招。
    看見聶少軒臉色微變，東方燕笑道：“我學過一種功夫，可以掩藏自己的氣息。”
    聶少軒淺笑著道：“東方兄是怎麼找到這的？我好像並沒有說過自己在書院。”
    東方燕道：“我不但知道你在這教書，還知道你住在清風寨。”
    聶少軒微微凝眉，“什麼？你跟蹤我？”
    東方燕擺擺手：“此言差矣！並非跟蹤，而是。。。。。。追隨。”
    什麼意思？聶少軒警惕的看著他。
    東方燕神色輕鬆的坐在石墩上，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在下有幸聽到過少軒的琴聲，從此不能忘懷。那時才真正明白什麼叫餘音繞梁。後來又在茶樓巧遇，真真的緣分。便對少軒進行了一番了解。少軒莫怪。”他站起身繼續道：“我背井離鄉來到燕都，我這個外鄉人孑然一身漂泊，卻沒有一個朋友，當然，那些酒肉朋友不提也罷。看到少軒後，覺得若是能相交真是在下之幸。”
    聶少軒見他說的真誠懇切，又不像什麼別有所圖之人，便放鬆了下來，給東方燕倒了茶。
    “東方兄如此抬舉少軒，真是羞愧萬分。”
    東方燕接過聶少軒的茶，笑道：“東方兄東方兄的，好生見外，我虛長少軒幾歲，你就直接叫我大哥可好？”
    聶少軒點頭稱好，“那小弟就不客氣了。”
    東方燕抿了一口茶，道：“少軒不請我參觀一下你的書院？”
    聶少軒笑著道：“好，大哥請。”
    東方燕跟著聶少軒在六藝書院繞了一大圈，不愧是皇家書院，真是大得很。裏麵除了學生上課的課堂，還有跑馬場和靶場，可巧碰到正在上馬術課的學生，讓東方燕開了眼界。
    “我以為儒生隻要讀書就好了，原來還學這些？”
    聶少軒笑道：“隻讀書那不成了書呆子？孔夫子的六藝如果精通，那就成了真正的賢人了。”
    東方燕道：“這麼說，少軒也精通六藝？”
    聶少軒謙虛道：“不敢，在聖人麵前哪裏敢稱精通？隻是懂些皮毛罷了。”
    東方燕道：“愚兄近日正在練習顏公的字體，不知少軒可否能指點一二。”
    顏真卿的字一直是聶少軒臨摹的對象，便開口笑道：“巧了，我也喜歡顏公的字。”
    東方燕拍掌驚喜道：“那就請少軒不要客氣了。”
    兩人誌趣相投，說起顏真卿的字，都興奮異常，一邊說笑著進了書房，這就研究字體去了。
    拿出紙筆，一上手聶少軒便倒吸了口氣，東方燕哪裏需要他指導？他寫的顏體簡直是可以到以假亂真的地步。
    “大哥真是謙虛了，如此妙字怎麼還用小弟指導？”
    東方燕道：“文無第一。”
    聶少軒佩服的點頭，拿起筆自己也寫了一行柳永的詩，東方燕指著其中一個字道：“這個撇捺如再有力一些就好了。”
    “如何有力法？”
    東方燕握住聶少軒持筆的手，帶著他重新寫出了這個字，果然遒勁有力，與方才有些不同。聶少軒看了，越發露出敬佩之情，隻是眼下這個姿勢，在旁人看了越發像東方燕將聶少軒摟在懷裏，而這一幕恰好被門外一人看到。正是樊虎的心腹，滿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