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等了十來分鍾，路一寒才出現。在車庫的時候，路一寒要抱莫冰上車，莫冰不大情願。
    “不用了，我讓出租車送我回去就是了。”
    路一寒靜靜的看著他，“莫冰，我沒有打算讓你回去，給你收拾箱子，是因為變天了，需要換衣服，我剛才已經去你家重新拿了衣服，你現在不需要回家了。”
    莫冰為路一寒的說辭憤怒，“你有病嗎？我都說了，不需要你的照顧，我也不需要去你家。你幹什麼這麼自作多情？”
    路一寒沒有答話，皺著眉頭，彎腰抱他。
    莫冰兩隻手抓在輪椅兩邊的扶手上，“我說了，我不去你家。”
    路一寒半蹲在他的腿邊，“莫冰，你何必呢？你回家，找護工，和住在我家，讓我照顧，有什麼區別？”
    “護工是誰，我無所謂，但你路一寒，不是護工。”
    “既然無所謂護工是誰，那不妨把我當成護工。”
    “嗬。”莫冰冷笑，“怎麼敢當。”
    “剛才你給我打電話，莫冰，這麼多年，你還沒有忘記那個號碼，說明了什麼？是不是意味著，你還沒有忘記我，意味著，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沒有。”莫冰反駁，“我就是不小心撥通了一個號碼，我不知道那是誰的。”
    “那為什麼掛了？嗯？既然不知道是誰的，你又心虛什麼？”
    莫冰閉嘴，抿著唇沒有說話，倔強的別過頭，不願意看眼前的人。
    “莫冰，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的問題，但是不管是什麼，都是可以解決的。我現在隻是你的同學，一個普通同學，你受傷住我家，我照顧你，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莫冰腦仁有些疼，“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我就想回家。”
    過了好一會兒，路一寒說，“也可以，我住你家也行。”
    莫冰揪著眉心看他，“路一寒，你有完沒完？”
    “沒完。莫冰，我回國就是為了你，所以，不管你做什麼，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
    說罷，沒等莫冰回過神，一把抱起放進了車裏。
    悶悶的，莫冰揉著太陽穴，在路口的時候，“去你家。”
    路一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在路口轉到了另一條路上。
    莫冰很不願意路一寒去他家，這讓他有一種領地被入侵的感覺，甚至，有一種任人宰割的痛楚。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但，這個念頭出現了，並且揮之不去。
    所以，他想逃避一下。在路一寒家裏的時候，他沒有這種感覺。
    過於冰冷的裝修，讓他冷靜了不少。
    沉默，在他和路一寒中間萌發。
    從醫院回去之後，兩個人沒有說過一句話，彼此間都很沉默，知道對方在做什麼，但，誰也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人願意打破這一份寧靜，或者說，誰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因為開口之後，爭吵必不可少，這是他們都不願意發生的事，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但沉默，是屬於暴力的一種。冷暴力，這種感覺，比拳頭打在人的身上還要難受，至少拳頭打在身上，你會覺得疼，會有想哭的衝動。
    可冷暴力沒有，它什麼表示都沒有，隻有無邊無盡的沉默，這樣的氣氛一直在蔓延，到後來，莫冰覺得，他呼吸的空氣都帶著窒息，讓他呼吸困難，艱難的尋找出口。
    終於，再又一天過去，黑夜降臨的時候，莫冰忍受不了了。他摔了裝著牛奶的杯子，雙目赤紅的看著路一寒。
    “你到底想怎樣？”
    路一寒起身，去衛生間拿了工具來把玻璃渣子收拾後，用拖把把地拖幹淨，然後下樓。
    莫冰在黑夜中，睜著眼睛等了一晚上，路一寒都沒有上來。
    過往的夜晚，他們總是同床共枕。在他翻身，或者起身的時候，身邊總有人，默不作聲的幫他，拿水杯，帶他去衛生間，蓋被子。
    雖然，總是沉默的，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路一寒的眼裏。
    可是，現在，路一寒在樓下，整整一個晚上，沒有上來。
    莫冰眼睛很難受，不僅是癢，還很幹澀，他用手背去揉，把整個手背都打濕了。
    他倒在身後的床上，用手背遮住眼睛，任由流水無聲的滑過眼角。
    莫冰覺得很累，從閉上眼的瞬間，他就沉沉睡去，他想一直就這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