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醫院的旁邊的茶餐廳，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
    莫冰把行李放在腳下，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這才看著路一寒，五年不見，其實兩個人都有變化，尤其是路一寒，讀書的時候是冷酷，現在就是冰山一座，查房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醫生，一個個的都噤若寒蟬，也不知道這人哪裏來的這種氣場。不過，穿著白大褂看起來還是很善心悅目的。胸前的包裏插著幾隻筆，顏色各異。
    “你想說什麼？”
    “我去找過你。”
    “我知道。”
    沉默，沉默。
    “你挺厲害啊，國內像你這種資曆的醫生，還在實習呢。”莫冰沒話找話。
    “我有後台。”路一寒直截了當的嗆了莫冰。
    莫冰懶得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麼？沒事我走了。”
    “你不適合律師。”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的。”
    “蔣韓現在在做什麼？”
    “公務員，具體什麼不知道。”
    一問一答的模式已經是莫冰能想到的最好的相處方式了，盡管很無聊。
    路一寒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莫冰，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莫冰頭一偏，“能說什麼？你總該不會希望聽到我這幾年對你的思念是多麼多麼的深再見到你，我是多麼多麼的心動吧？”
    路一寒不說話。
    “切。”莫冰嗤笑一聲，“我們倆兒，當初就是那樣，沒見得有多麼纏綿悱惻，非君不可。青春一場悸動，現在早沒感覺了。你也別期望什麼了，我倆就這樣了。”
    莫冰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回話，提著行李往外走。
    “梁萍。”
    莫冰頓步。
    對於再次踏入這個給他留有不好印象的地方，莫冰心裏是打鼓的，萬一談判再度破裂，自己又被揍了呢？深呼吸，深呼吸，還是進去了。
    還是那件會客的房間，還是那張茶幾和沙發，還是這個位置，也還是同一件事。
    “梁萍給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莫冰搖頭，“當然不可能答應。身為一名律師，我有我的職業操守。”
    梁貫成臉色一冷，“那就沒什麼說的了。”起身準備叫人。
    “不過你女兒的病好像是不能再拖了。”莫冰冷不丁的開口。
    梁貫成轉過身來看他，“你怎麼知道？”意識到不對，改口，“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不多。”莫冰慢條斯理的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病例，“就這個。”
    梁貫成雙手握拳。
    “所以，你才那麼執意的要那麼多的錢，也許你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心髒架橋手術。”莫冰開口。
    “梁先生，不得不說，你很厲害，知道這種機會難得一遇，所以想盡辦法。但是，有一點，你得注意，這個手術的主托單位是你現在正在鬧的醫院，即便你拿到了錢，醫院也很有可能為了避免出現類似的事情拒絕為你女兒手術。”
    “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知道，所以，你才要要那麼多錢，這樣即使不依靠這所醫院，一樣可以手術，去其他醫院或者國外都可以。”
    梁貫成抿著唇，雙眼冷直的看著莫冰，“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來跟院方溝通，讓他們免費給梁萍手術，並承擔術後的一切費用，條件是，賠償金額二十萬。不能再多了，隻能是這個數。”
    “嗬。”梁貫成有些諷刺，“二十萬就買一條人命，太廉價了吧。”
    “你其實想說的是兩條人命吧，你兒子。”
    梁貫成張大嘴看著他，“是梁萍給你說的？”
    莫冰點頭，“其實我知道之後，查了資料，你兒子這件事，你還真不能怪醫院。根據規定，當時，那個女孩的情況比你兒子的嚴重而且還比你兒子先登記，她的確比你兒子更有擁有那顆腎的權利。當時，配型成功的時候，是準備給你兒子和那個女孩一起手術的，誰知道有一顆腎壞死了，才中斷了手術。女孩的父母來醫院感謝你們，這件事可能做的欠考慮，才讓你們誤會，但其實，確實跟院方沒有關係。”
    梁貫成搖頭，“不可能的，是你在騙我。”
    “醫院裏有資料，你可以自己去查，當然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梁萍的情況你知道，專家在三天後就會到醫院，名額有限，你考慮考慮。”莫冰把自己的手機號寫在紙上，“考慮好了給我打電話，不過，盡快。”
    出來之後，莫冰放鬆了不少。
    想起在茶餐廳，路一寒把梁萍的病例給他的時候，自己那種別扭的心理，不禁敲打了自己兩下。他從梁貫成的兒子下手，反倒忽略了梁萍，明明最好的武器就在自己身邊，卻大意了。
    晚上，莫冰把卷宗歸類之後，就回了家。冰箱裏空蕩蕩，自己的肚子也空蕩蕩。但是沒什麼胃口。半夜，被胃疼醒，到處找藥，才想起，上次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著藥品快過期就給扔了，可是卻忘了買。認命的下樓去藥店拿藥。折騰一通之後，睡了兩個小時，手機響了。
    梁萍在電話裏笑得很開心，“托你的服，我有救了。”
    莫冰揉了揉還有些火辣的胃，“不客氣。”
    掛了電話，莫冰看時間才七點，在睡與不睡之間選擇了後者，早點去醫院把這事溝通一下，自己也好解放。
    院長聽了莫冰的解決方案，猶豫了一下，“這個名額已經定下來了，臨時不能加。”
    “我想這已經是他們妥協的唯一方案了。”
    院長打了幾個電話，把這件事定下來。
    “現在就安排她住院，術前還有很多準備工作。”
    “好。”莫冰出了院長辦公室，往門診大樓走的時候，梁萍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你好快。”莫冰誠實的說道。
    梁萍揚了揚手中的手機，“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了。”
    莫冰看見梁貫成跟著護士在辦理手續，“其實你爸，人還是挺不錯的。”
    “那當然。”梁萍挽著莫冰的手，看著他，“缺伴兒嗎？”
    莫冰把手抽回來，“缺也不要你。”
    “真無情。我哪裏不好了？”
    莫冰看天花板，“你很好，隻是，我們性別不合。”
    “什麼？”梁萍沒聽懂。
    莫冰繼續看天花板，“如果你身份證上性別一欄是男的話，我們還有可能。”
    梁萍挑眉，“好吧，這確實是男生拒絕女生中最牛的辦法。”
    莫冰點頭，“我先走了。”
    “唉。”梁萍拉他的公文包，“手術在三天後的下午，你會來看我的吧？”
    莫冰默默的把她手拿開，“如果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