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相如微微的閉眼，因為剛才的言語，臉漲得潮紅。昔日與秦昭王會於澠池，以口舌之勞保住趙國十四郡與趙國臉麵的大臣，如今，竟是說幾句話都顯得艱難了，當初的口若懸河，也隻得收到記憶裏罷。
    “我會告訴母親的。”這句話，也讓小魚想到了當初以為是無聊至極的皇宮，還有墨守成規的母親和景星。
    當初及笄的時候，就以為自己是個大人了，也真的以大人的目光來定義自己。
    現在看來，她不過是一個永遠生活在母親和景星保護下的孩子而已，什麼“母親喜靜，父皇不來打擾。”“母親與媯氏素來交好。”都是他們給她撐起的一把傘。
    而她，竟也是真的在這把傘中做著已是大人的夢走了那麼久。
    她一直是個孩子，因為不喜歡父皇的安排，於是出走，毫不顧忌母親和景星的感受。因為自己喜歡，於是就選擇了和高漸離走，想都沒有想到他們。
    “相如伯伯，我先出去了。”
    小魚望著相如，他隻是揮了揮手示意。
    當小魚一臉愁容的走出門外，立刻就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眸子。
    “你怎麼了，他和你說什麼了。”
    自從看到小魚的那天起，高漸離卻是從未見到過小魚的愁容的，初見的那幾天，幾乎讓她以為這個姑娘的世界中滿是陽光，沒有陰暗。
    “他……他隻是和我說了我母親以前的事。”
    小魚突然覺得難以啟齒。麵對著少年，倒也是畏畏縮縮起來了。
    “我一直以為我母親過得很好，沒有想到，她過得很艱難。”
    小魚有些難以把握自己的措辭。
    “所以……你是想回去了。”
    少年注視著她的眼睛，小魚有些逃避。
    “是的，對不起，我……”
    “無妨，你何時願意和漸離走了，漸離才會帶小魚走，明年三月三，還是在桃花樹下等你。”
    “謝謝。”
    小魚第一次展開雙臂，緊緊的抱住了少年。
    第一次覺得，一些情感，是難以用言語來表達的。
    “傻丫頭，讓你和我在一起，不是逼你做一些你不喜歡的事。”
    少年拂了拂小魚的發，比撥弄他的琴弦時還要溫柔。
    一聲煞風景的“景星公子到”破壞了這一幕，聽到這句話，小魚心中是又喜又恨。
    喜的是多日不見的景星可以見到了，恨的是，馬上就要與少年分別了。
    出去十多天，景星自是沒有多大變化的，唯一的不同是他沒有披著那件到哪都要披上的藍色披風，露出一襲簡單的藍衣，簡單到這不像是趙國的世子。
    眼睛中，還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冷。
    對於這個兄長，小魚一直害怕著，從小到大沒有變過。
    這不景星的眼睛一掃，小魚立刻就乖乖的站在了原地，安安分分。馬上就變成了私塾先生麵前犯錯的學生。連高漸離也不要了。
    還好，景星隻是掃了她一眼就進門去了，不然小魚總要好一會才能從這個餘威中解脫出來。
    而景星旁邊的隨從見到小魚，立刻就眉開眼笑，等到景星進門後，馬上撲了過來。
    “王姬，你怎麼在這裏，劍飛很久都沒有看到你了。”
    心道一聲：“糟了。”
    馬上看了看高漸離，他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反應。
    “我……我來看相如伯伯。”
    小魚笑了笑，但那笑得，絕對比哭得還要難看。
    “景星公子也是來看相如大人的，不過是廉頗大人叫他來的，我這一輩子啊，就見過廉頗大人這麼一次，還聽說過他戰場上的英姿颯爽呢，今天見了，果然是這樣的，可惜年紀大了點。”
    劍飛徹底無視了另一邊還站著的一個大活人，看到小魚話匣子就打開來。
    “不會就是剛才那個人吧。”
    小魚說得有些底氣不足，劍飛是景星的侍從，暗地裏因為臭味相投和小魚非常交好，一些宮裏的八卦，都是從劍飛的口中聽說的，但今天，小魚看看少年，又看看劍飛，八卦起來，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對啊，就是他啊，王姬你看除了他在趙國哪兒會有一個人這麼老了還那麼的，嗯，英姿颯爽。”
    聽到劍飛一口一個王姬的叫，小魚真是把頭埋到土裏去的想法都有了。
    “啊，王姬，你怎麼了，你看上去不是很開心啊。”
    傻瓜劍飛這才注意到小魚的尷尬，但這句話說得，無非是加深了小魚的尷尬而已。
    小魚的眼睛狠狠的往少年那邊瞟了幾眼，劍飛才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幾步上前，道：“我叫劍飛，是景星公子的侍從。”
    “在下高漸離。”
    “啊，高漸離，我今天又見到一個傳奇人物了，果然你背上的琴上看去很漂亮，你是一個連我都知道的燕國琴師啊。”
    小魚無語的望天，終於知道為什麼景星在宮裏的時候從來不把這個貨帶在身邊了，這是完全找死啊。
    景星那樣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讓劍飛留在他身邊那麼久的，這還真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了。
    “你認識王姬啊，她一直往你這邊看誒。”
    小魚的臉紅得大概可以煮雞蛋了。
    “認識。”
    “王姬，你真幸福，你可以聽高漸離彈琴了。”
    劍飛就差手舞足蹈了。
    小魚在反思，為什麼會認識劍飛這個人。
    “啊，我把景星公子的披風給忘在門外了。”
    劍飛這才想起了些什麼。
    “王姬，高漸離大哥，我先走一下。”
    然後極速向外奔去。
    每次見到劍飛，小魚都應該是想笑的，這次，卻是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了。
    上前牽住少年的手，嘴唇動了動，壓在喉嚨下的：“漸離，對不起。”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小魚。”少年正色望著她：“既然我選擇了你，自是不會顧上什麼地位與名利。你是落魄的楚小魚，是高漸離的愛人，你有著高貴的姓氏，你是趙蓁，依舊是高漸離的愛人，這不會改變。”
    “我不是趙蓁。”將要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想到了今天相如對她說過的母親，小魚生生的咽了回去，隻是緊了緊握著少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