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逸濯從那如同夢境一般夜晚裏脫身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下午了，除了皮褥上幹涸的痕跡和身體裏還留著的溫熱液體，什麼都沒了，身體痛得麻木，腰也酸得厲害，身上青青紫紫的吻痕咬痕更是數不勝數，他呆呆坐了一會兒，第一次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子，蓮那邊處理完了，太子受傷了，不過在白湖休息，沒有大礙，要不要叫她過來。”帳外的曜清問了問他，才讓顏逸濯回過神。
    “前線怎麼樣了？”
    “瑞安沒有動靜了，不進不退，看樣子不打算退兵了。”曜清猶豫了一下，又道“公子，瑞安的將軍是為了個女人才聽從王命的”
    “他不退，我們進。”顏逸濯接著道“知道是什麼原因麼。”
    男人沒猶豫地回答道“知道，瑞安的將軍說是為了保護那個女人。
    “見過那個女人了？”
    “昨天公子您……的時候去見到的。”
    “生得何樣？”不自覺地撫上了自己的麵龐。
    “右眼下有顆紅色的淚痣，細眉明眸，眼尾上翹，皓齒朱唇”
    右眼下紅色的淚痣麼…微挑的眼尾麼…貝齒…朱唇…“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像，真像啊……”兩隻蒼白的手捂住自己的臉，全然失態地大笑了起來，肩膀則不規律地顫動，長發一甩，血紅的眼裏浸著淚水，蘇北城，果然你還是受不了男人吧……不過，你的口味還真是沒變呢……找女人，也要跟我長得差不多。
    “曜清，像麼，我和那女人，像麼？”他停止了笑，凝神問道
    “很像。”
    “曜清，你也想蓮了吧，把她叫來吧”
    “是，公子，我先退下了。”
    顏逸濯又呆坐了一會兒才很疼似地揉了揉胸口，起身在雪屋裏泡了個澡，好像還作了個冗長的夢，夢裏有人隻會對他一個人微微笑一下，夢裏還有媽媽的體溫和懷抱。
    “母親，你真的不要小濯了麼。”他看著手尖的水珠和氤氳的水汽，喃喃道“我已經聽話把他殺了啊，還要我再殺一次麼？”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想著當年的話，顏逸濯搖搖頭，他現在，是什麼都沒了。
    “曜清，你吃東西了麼？”顯了身形的蓮十三盯著綠眸的男人問道
    “沒，”男人接著道“軍營裏的食物，你吃得下麼？”
    蓮十三搖搖頭，“我想吃豆腐，清水煮豆腐。”
    “好”男人點點頭，轉身想出去。
    “唔”冷不防地從後麵被人攀著摟住，蓮十三摟著他的脖頸，由於曜清太高，所以她隻能吊在他背上。
    “真乖真乖，我逗你呢，我陪你吃肉幹”
    男人微微蹲下身子，把蓮十三放在地上，在她臉上多看了幾眼，半天才問“牛肉幹要馬奶酒麼？”
    “不要，要奶茶”蓮十三把蓮埋在他胸前，悶聲道“你快點回來，我想你了。”
    “嗯”男人揉揉她的頭發，出去拿吃的。
    “蘇北城，明天是我給你的最後期限，若是拿不下未央，你那如花似玉的紅顏佳人，可就要人頭落地了，”一身深紫鑲金色錦龍花紋袍子的中年男人笑著道，“起碼，未央的國師也該給我弄來啊，聽說是個絕世美人呢，前一陣可是鬧得九國上下無人不知啊。”
    “我說過吧，誰也別想打未央國師的主意，還有，若是桃姬出了事，無論你與那人有什麼關係，我都會殺了你。”
    “哈哈哈……蘇北城你果然有趣啊，放心吧，男男女女我沒興趣，倒是其餘的八國才是我關心的東西。”男人慵懶地一挑眉“你那眼神真可怕。”
    “到底為什麼，我隻是一個侍女？你沒必要保護我的”女人皺了眉，眼神清澈，與昨夜哭叫的那人像極。
    “你沒必要知道，”蘇北城回過神，依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快點給我想起來！”
    “想起什麼？我不明白，你說清楚，喂，喂！”沒等女人說完，蘇北城就像受不了似地離開了。
    “你身子真冰”蓮十三在被子枕上曜清的肩膀，被他圈在懷裏，“冷不冷？”
    男人輕輕地搖了搖頭，想把手臂抽出來。
    “拿過來，我就要枕著。”女人不樂意地不讓他把手抽走
    “別冰壞了你，”他終於在黑暗裏出了聲。
    “我不怕，”女人把手摸到他的臉上一寸一寸地細細撫摸“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過了一會兒又道“我家曜清真好看。我是不是撿到寶了？”
    “你怎麼了。”男人握住她的手，摟著她腰的手臂緊了緊。
    “曜清，你會不會有一天就丟了我了？”
    “嗯？”
    “公子的樣子，我見了一眼就害怕，我怕我也有一天這樣。”她把頭又往他頸窩裏靠了靠。
    “哪樣？”
    “遲鈍的男人”她抱怨地說了聲，“不愧是冷血動物。”
    曜清側了身子，兩隻手抱住蓮十三。溫熱的呼吸散在頸間，讓他很舒服，過一會兒，濕滑的舌頭便在他的脖子上劃過，蓮十三咬了咬他的耳垂，與他耳語道“曜清，我想熱起來。”
    “我怕傷了你。”
    不管，在他懷裏磨蹭。
    “上次的教訓還不夠麼。”
    “我保證不會暈過去了，騙人是小狗。”
    屋外的北風嚎個不停，聽得人都不想出去，曜清拿著白色的雪貂大衣，顏逸濯起身便穿上了。
    “將士們都準備好了？”男人把自己的長發從領口拿了出來“附近的農人都藏好了？”
    “藏好了，我親自辦的，若是沒人擅自出來的話，應該藏得好。”男人說著，也掏出一黑狐皮的圍領。
    顏逸濯瞟了一眼掩著笑道“蓮給的？”
    “恩”
    “真偏心啊，給我的那條也不過是她掉的白毛做的。”瞧見他還是一副木訥樣子，無趣地掀了帳簾站在外麵。
    “國師大人，就聽您下令了，”說完做了個打禮“請。”
    “這城樓按照大人的吩咐昨天夜裏不停地潑水，牆上都結了冰，末將今日叫人試了，果真爬不上來，樓梯更是滑，大人，小心腳下。”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城牆上厚厚的冰“曜清，跟我上去。”言罷，幾個虛空幾個踏步便登了上去。
    “這，這……”城樓下將士先是小聲議論，後來爆發一陣又一陣的歡呼“未央未央……”矛盾交錯錚錚作響，寒光在雪的反射下閃出青白色的凜光。
    曜清抽出一支黑羽箭，將弓一起遞到顏逸濯手中，顏逸濯站在城樓上，寒風瑟瑟，箭搭上弦時黑羽燃燒了起來，繃緊的弦將弓拉伸到極限，雙指發力鬆開，帶著火苗的箭直直地在空中向遠方飛去直到不見也沒有改變方向。
    “將士們！箭尖直指之處便決戰之地！今日金戈鐵馬，保家衛國，他日便與妻子同福，衣錦還鄉！”
    “是，謹遵國師教誨！”眾將士雄壯的吼聲在冰原上久久回蕩，瞬間士氣高漲，副官揮動著手臂，鐵甲泛著寒光，激動地高聲鼓舞“有國師相助，上蒼真龍庇佑，我未央國必定大勝！”
    “大勝大勝！”金戈鐵馬，氣勢如虎！
    “明日出征，我未央大軍要將瑞安蠻夷的鮮血塗紅白雪”顏逸濯默默道“蘇北城，你我之間也該有個了斷了。”
    等我消滅你，就與你同去，管是桃源仙境還是修羅地獄，我說道，就做到，我的命，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