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子 白狐 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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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天氣,悶熱得讓人心煩,無風的夏夜,搖著扇子看螢火蟲的守夜宮女都伏在石階上睡著了。讓人流汗淋漓的季節裏蒼龍殿裏卻是清涼得宜人。
    “蓮”男人的聲音柔和的聲音清晰地從那繡著淡雅花紋的層層帷幕中傳出來。先是絲幔摩擦的聲音,接著便是焚著的幽香鑽了出來,緊隨其後的便是那聲音的主人。
    男人赤著腳掀了紗幔出來,幕外睡著的狐狸搖了搖頭,耳朵上的兩縷橙紅色的絨毛像是小小的火苗一般。男人蹲下,狐狸便又窩在了他的腳下,溫暖的雪白色毛皮在絲綢裏衣上蹭了蹭,男人低笑了一聲,將手搭在它的頭上“蓮,你看,今晚的月暈好濃呢。”狐狸站起來抖了抖毛,低頭在男人手心裏眯了眯眼,急跑幾下,起身一躍便從雕了花的窗框中跳了出去,眨眼間,一團白色便消失在黑暗中了。男人披上外衣踱到茶桌旁,撚了些茶葉在鼻子下聞著。他衝著帳子擺了一下手,一條青色的蛇遊了出來,在男人的腳腕上纏了幾圈,霎時間,茶桌旁好像又冷了幾分。“要等蓮回來麼?”男人像是發問,又像是自言自語,腳腕上的青蛇依舊是安靜地闔眼。男人將茶葉放下,嗅到了指尖上的一縷清香,輕輕用舌頭蘸了下指尖,滿意地“唔”了聲,便也闔了眼假寐,手臂撐著頭,不說話了。
    靈巧地躲過看守的侍衛,那隻叫“蓮”的狐狸又偷偷潛入了太子寢宮。正巧太子放下書,見了跑進來的毛團,笑了,星眸皓齒,黑眉斜飛入鬢,沉聲道“毛團,你又來男人彎下腰,摟著狐狸的肚子將它拎了起來“毛團,你會說話麼?陪我說話吧。”男人用鎮紙壓了剛寫的文章。提著狐狸將它放到榻未角上,男人躺上去,雙手枕在頭下,用腳在它的皮毛上撥弄來,撥弄去。一會兒又坐起來,“你還真幹淨,雪白雪白的”他將狐狸撈過來放在膝蓋上,拎著它的前爪讓它站了起來,他盯著它的雙眼,將它的雙爪扭來扭去,像是個孩子有點惡性質地玩著自己的玩具。毛球~七月的天,你不熱麼?不然,我幫你剃毛吧~”狐狸立刻從他的手裏掙脫出來,用一隻肉肉的爪子按在男人的臉上,不樂意地逃掉了。
    太子一會兒便睡著了,有人給他蓋了被子也不知道,當然,他也不知道半夜狐狸出去,又帶了嘴角的血痕回來。和脖頸上的小小錦囊
    “曜清,”顏逸濯蕩了下小腿“月將隱,看來並不好對付呢,擔心麼?”腳腕上的青蛇鬆了下來,向門口遊去。“曜清回來,她怎麼會有事呢?”顏逸濯彎了下嘴角,輕抿的櫻唇透著淺粉,仿佛因為小小的玩笑而開心了起來,瓷白瑩透的臉頰都有了點點粉色,“不過是會有點累罷了”男人黑發傾瀉,隨意卻不淩亂地披散開來,和太子不同,他生性隨意又認真,不愛束發卻還是把黑發打理得讓宮裏的那些小女兒羨慕。長相雖不是讓他能感到驕傲的話題,卻也不避諱提起,妖孽又如何?醜陋又如何?在他眼裏都是一把枯骨,終究是會消失的,終究是不可違背時間與命運的可悲生靈罷了。顏逸濯像是在說“罷了,罷了一般抬了抬袖子”寬大的袖子滑下來,露出白玉般的一截小臂,薄薄勻稱的肌肉讓他不過分的有,又不孱弱女氣。眼前自己與母親一樣的膚色讓他仿佛想到了幼時聽到的溫柔童謠,回憶中的男人輕輕地搖擺著身體,好像隨著節奏一般,如此便能回到桃花飄香的夜晚,回到母親的懷裏,回到溫暖的貂絨裏度過最愛的北國之冬,永遠地呆在那隻有春天和冬天的單純日子裏。的
    “曜清,你知道麼,我是多麼討厭夏季,那滿眼的綠色一切讓人心煩意亂”男人不自覺地縮了一下,忘記自己並沒有狐裘圍脖而笑了笑“曜清,有機會,我會帶你回到我的家鄉,那裏有粉色的桃花,有雪白的早春之蓮在結冰的湖麵上開放,有傲雪的梅花,你不知道,那有多香。你和蓮都要陪我去哦~還有,別忘了帶上你們的孩子給我的墓碑掃雪,給我雕幾個雪做的小東西哦,我活的夠長了”腳腕上的青蛇緊了緊,要他不要說下去,男人笑了笑“曜清,我什麼時候,可以遇到那人呢?就像你,遇到了蓮
    太子醒來的時候,毛球已經不在了,床尾的軟綢上留下了點點血跡,“那毛團受傷了?”男人不禁想到。”“殿下,該起了”宮女婉轉的聲音傳來,“進來吧,男人應了聲。”幾個宮女便低著頭魚貫而入。整理床鋪的宮女瞧見了床上的血跡掩著笑道“恭喜太子,賀喜太子”另外幾個循聲望去便也祝賀起來。“多嘴!”男人嗬斥道,又見床上的血跡不禁明白了,“若是讓我聽到了風言風語,便拔了舌頭吧”幾個宮女連忙下跪認錯,這才沒讓太子再多說什麼。
    “回來了?”顏逸濯整理著衣物,剛進殿的狐狸凍了個寒顫,男人從厚厚的裏將長發拿了出來“瞧,曜清擔心了你一晚上呢,這不就這樣了”男人將自己的脖子縮了縮,調侃“你要是受傷了,我還不得凍死?”
    一旁的青蛇伏在那裏,動也不動,全然的冷漠一般。狐狸過去,低頭碰了碰他的鱗片。男人受不了似得踱開步子,也不管剛穿了衣物又挑起帷帳進去假寐了。光滑的側臉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白又光滑,透著淺淺的粉色,雖是男人,卻別有風情。散開的衣袂仿佛是盛開的白玉蘭花。
    “北城…”顏逸濯忽的低聲叫了出來“北城,我不想的,北城…北城…”細密的汗珠像是露水一樣,從光潔的額頭上流下來“我不想的,北城,北城…”夢裏的那孩子仍舊是和平時一樣冷著臉,古銅色的皮膚,臉深陷在高高的黑色狐皮領子裏,金色的瞳仁閃著野獸一樣的漠然光芒,在風雪裏就像是一隻青年的健壯黑豹。
    “公子,西宮報信來,說是死人了”平淡的男聲傳來。男人才從糾結的夢魘中醒過來,扶了一下汗津津的額頭,定一下神。
    “蓮回去了麼?”太陽穴跳的厲害。
    “是”
    “曜清你去處理吧,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些吃的哦”男人強撐著
    “是,公子小憩吧”
    脫力一般躺倒在床上,隨手在空中畫個結,帳內的屏風裏便多了一浴桶摻了花瓣的熱水,男人邊走邊脫,落了一地的衣物,氤氳的水汽之中,他浸在水裏,仿若歎息般模模糊糊道“蘇北城,你要折磨死我麼?”
    從浴桶裏醒來的時候,水已經涼了,顏逸濯彈了一下手臂,身上便幹了,衣服也一件件地拾起來,丟到了床上,又懶得找衣服,便用涼被裹了自己,蜷縮在榻上,單單露出了一個頭,睫毛長長地分成幾縷,在臉上拉長成細細的陰影。如瀑的黑發柔順地平攤在床上,一般像是糾結成了幅淡雅清麗的山水墨畫。
    “顏大人,老臣呂捷攜眾重臣元老前來相求”殿外年老滄桑的聲音傳來,透過九層門的聲音早被減弱到幾不可聞,卻還是打擾了顏逸濯的睡眠,他擰了下眉毛,懶洋洋地伸出一隻手揮了下,殿外的第一層門便開了,眾人謝恩,密集的腳步直到穿過第六道門外才停下。緊閉的雪花門板告訴他們,進到中殿已是最大的開恩了。
    “顏大人,軍情緊張,前線告急,帝國風雨飄搖,瑞安國不知從哪裏請來的將軍,奇門術數,陰陽五行全部精通,我國前線節節潰敗,怕是王城都不保啊”
    顏逸濯仍舊蜷縮在那裏,手臂也伸了回去,道“我的使命是守護王室血脈,與江山何幹?天下大亂,九國紛爭,興亡苦的都是百姓,不若就隨它去吧。”
    “若是我國再無優勢,那麼,瑞安國吞並我朝,那時,王室血脈又如何得以保全啊!”
    “這就不用大人們操心了,我說有法子,便一定有法子,正巧平日大人們不信我的能力,不如,這次就權當是試試了”顏逸濯打了個懶懶的哈欠,像隻狡黠的小獸靜候獵物的破綻。
    “顏大人,北部邊陲引雪郡已經被敵軍占領了,這幾日敵軍並無動靜,是反擊的絕好時機,若是錯過了,敵軍不僅會在引雪郡大開殺戒,還會領兵占領整個北部啊!”
    “什麼!”音量忽然就提高了,男人一個翻身,足尖點地,一個甩手衣物便上了他的身,床邊的層層帷帳被男人的氣依次掀開,裏殿的三道門也隨著男人飛舞一樣的借力跳躍而打開,隨之閉合。
    “你說,引雪郡被攻占了?”顏逸濯揪起呂捷的衣領,將他半拎了起來,男人快如鬼魅,仿佛一朵大而優美的花朵降落在眾大臣的麵前。
    “你,你是顏大人?!”掩飾不住的驚訝語氣和瞪大的雙眼讓顏逸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轉了過去,可是任憑在場的誰都無法忘記那傾世的容顏,那是何等的驚豔。驚訝的歎息不絕於耳,他苦惱地皺了下眉。雙目若是新月倒影下的一泓清泉,雖是驚心一撇,卻是再也無法忘懷。本以為與帝國同等年歲的守護者會是怎樣的枯朽與幹癟,才會閉門不出,無人見其容貌,今日一見這翩翩佳公子單單是身姿就可讓人俯首帖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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