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肖睿站在窗邊，看著還杵在那兒的曆辛，無聲冷笑。
    他拉上簾子，回身對正趴他床上打了蔫的陳果說：“這次是我最後一次相信你，陳果。”
    “肖睿，你這個混蛋！”
    陳果憤懣地將腦袋埋進枕頭，暴躁不堪。
    “我混蛋你可以出去啊！幹嘛躲到我房間裏來？”肖睿翻身上床，壓在他身上。
    “嗯……”扭了扭腰，陳果鬱悶呻吟，耳朵尖兒都憋紅了，仍是不肯抬起頭來。
    “那你晚上留在我這兒睡？”肖睿把手伸進他的衣領，勉強把他的下巴抬高了一點，避免他不小心把自己弄得窒息休克。
    “都是你！”陳果往上掄了掄胳膊，滿臉幽怨的控訴，說：“要不是你說那些鬼話，我至於煩成這樣嗎？”
    “嗬！你不感激我反倒還怪起我來了？！”肖睿抓著他的胳膊反剪到腰後，回道：“要不是我，你還指不定被他怎麼著呢？信不信他趁你睡著的時候偷偷跑進你房間去……”
    “啊啊啊……住嘴呀！”
    陳果崩潰的吼叫，刹那間，淚水遍布了他的臉頰。
    “哎，你……”
    肖睿慌張的鬆開他，手足無措。
    陳果坐起身來，胡亂地抹了兩把眼睛，說：“我回去了。”
    “不是，你……”
    肖睿攔了他一下沒攔住，陳果執意地衝了出來。
    不自主地跟著追了幾步，肖睿也算了，他返身回到窗邊，隻來得及看見陳果拉著曆辛疾步越過花叢的小半個背影。
    別墅旁邊的小巷子裏，陳果猛地一下順勢帶倒一直被他扯著的曆辛，看著他不反抗的摔在石子鋪成的路麵上。
    “你想對我做什麼？啊？”他又衝過去照曆辛的肚子踢了一腳，漲紅了臉質問。
    “陳果。”曆辛撐著手微抬起上身，看著他，叫了他的名字。
    “誰允許你喊的？你憑什麼喊？憑什麼？！”陳果滿臉是淚，渾然不覺。
    他委屈，難受，他感覺到了背叛，屈辱……他先前怎麼能為了這樣一個背叛了他一片赤誠之心的人心疼？怎麼能擔心他、關心他甚至想要用心接納他？
    憑什麼他要聽自己最好的朋友說那些難聽的話還找不到反駁的證據？
    憑什麼他要遭遇了這些之後還要容忍罪魁禍首繼續留在這裏？
    “別哭。”曆辛想要站起來卻再一次被陳果弄倒，這一次他瘦弱的肩膀上留下了陳果的鞋印。
    瞥開眼睛不去看那突兀刺目的印記，陳果擦掉眼淚，頓了頓，轉身往回走。
    背後，曆辛甩了甩被他踹了一腳的左肩，從地上爬了起來，並且追了上去。
    他扯住了陳果的手臂，“陳果。”
    “你放開！”前麵的陳果回身，怒目相對。
    曆辛順從的鬆開手，隻說：“你別哭。”
    “……你為什麼不離開？跟姑姑說你還是想回加拿大？”陳果半是哀求半是責怪地看著他，一直看進那片純淨的黑色裏。
    “不。”曆辛答，回望他。
    聽到他的話，陳果轉身就走，最後跑了起來，將他遠遠的甩在了身後的巷子口。
    那天之後，陳果生了場病，醫生診斷為季節性感冒，住院將近一個星期。
    病後的陳果一直神情懨懨，老爺子把他叫進自己房間，問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晚上睡不好覺，那屋裏有奇怪的聲音。”他如是說道。
    “……那怎麼辦？”老爺子沉吟了片刻，問。
    “我想跟你一起睡。”陳果抱著老爺子就不撒手。
    “那你就睡裏屋吧，我叫人搬張床過來。”老爺子考慮到他可能是受這個年齡段的情緒化影響，姑且遷就他一回。
    這個有些拙劣的謊言因為老爺子自以為的了解以及本身的溺愛而得以達到預期目的，他終於不再需要每天開門時看到曆辛和他那雙穿透力極強的眼睛了。
    但是好事不成雙，他因為生病錯過了升初中的優選考試，這使得他不得不再和曆辛同校半年。
    從老爺子房裏出來，正對上客廳裏瞅著這扇門的曆辛。
    陳果垂下眼瞼，繞過他出了門去。
    這之後，陳果又借口要幫肖睿補習，上學的時候都坐肖睿家的車走，與曆辛單獨相處的機會被他減到了最少。
    他一直不肯直接求老爺子把曆辛送走的原因是，他找不到任何比真實原因更有說服力的理由叫老爺子這樣做，而顯然，真實原因是那麼的難以啟齒。
    他也不是一點打算都沒有，左右他都隻剩這半年，等上了初中，他就申請住校，一直到高中，大學。
    時間一久，又還有誰能記得這些曾經呢？
    “期中考過了，我們去野營。”
    肖睿和陳果一起坐在車上，提起說。
    “去哪？”
    “城西，先爬山再紮帳篷露營。”肖睿答，又問：“你會去的吧？”
    “期中考要放幾天假？”
    “五天，和學校七十周年紀念一起，時間足夠。”
    “那就去吧。”陳果無所謂的說。
    “好，說定了。”
    張伯的車緊隨著他們回來，曆辛從車上下來，也不進屋，就站在他們車門不遠處。
    陳果收回準備開門的手，退回後座靠著。
    肖睿不可置信地問：“你不會還沒警告他離你遠點兒吧？”
    瞪了他一眼，陳果沒好氣地回道：“你示範一下，看怎麼警告才有用！”
    “神經病！”肖睿啐了一口，把自己的書包擋住窗戶。
    “……你以後少說些他。”想了想，陳果還是把話說出口了。
    “靠，陳果，不是……你還不許我罵他？！”肖睿麵色古怪，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我不想提起他，煩！”
    扒拉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陳果不耐煩的說。
    “切，這還差不多。”
    陳果躲了一會兒，曆辛就先進去了。
    “走了，拜！”
    他擺了擺手，推了門跳下車。
    徑自跑到老爺子……也是他現在暫居的房間，陳果鬆了口氣，甩了書包撲到床上。
    “陳果。”
    曆辛這一次沒再遵守以前的‘原則’，不請自來。
    “出去。”陳果一點好臉色也不給他，口氣更是凶巴巴的。
    “今天是我生日，媽叫我請你一起吃蛋糕。”曆辛說，不受影響，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
    “……哦。”陳果愣了愣，不自然地回道：“我馬上到，你先出去。”
    “陳果。”曆辛沒走，又喚了一遍他的名字。
    “怎麼，還想我送禮物嗎？”陳果問，語氣很衝，細細察覺還會發現其中的少許慌張。
    曆辛垂下眼，在原地挪了幾下腳尖，最後轉身往門口走。
    “生日快樂。”在他即將走出房門的時候，陳果小聲道。
    頓住了腳步，曆辛回頭，淺淺的笑。
    陳果把頭貼在床單上，沒瞧見。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客廳裏，陳果和他姑姑一起為曆辛唱生日歌，桌上擺著中等大小的水果蛋糕，上麵插著十根蠟燭。
    “許個願，曆辛。”陳虹催促道。
    看了看陳果，曆辛閉上眼睛，而後睜開，吹息了蠟燭。
    “好了，請小壽星為咱們分蛋糕吧。”老爺子笑道。
    他首先切了一塊遞給陳果，以為他會先切給爺爺的陳果楞楞地接過，道了句：“謝謝，生日快樂。”
    “陳果你這個做哥哥的沒準備什麼禮物？”老爺子笑眯眯地開起了他的玩笑。
    “爺爺！”陳果埋怨地看著老爺子，心說他壓根就不知道今天是曆辛生日，更何況即便他知道了，他能送禮物？
    “不用了，爺爺。生日快樂就已經是禮物了。”曆辛將又分好的蛋糕送到老爺子麵前，說。
    平時怎麼看不出你這麼會圓場？
    陳果舀了勺鮮奶送進嘴裏，對他的應對之詞又是訝異又是鄙夷。
    “嗬嗬，說得好，不過啊，陳果那兒好東西不少，看見什麼想要的盡管找他要，讓他送你當生日禮物。”老爺子笑得一臉慈祥。
    “嗯。”曆辛點頭。
    “你這個時候怎麼又不說生日快樂就是禮物呢？！”陳果對他果斷改變態度相當不滿，嚷嚷著問。
    曆辛看了眼同樣被陳果逗笑了的陳虹，慢慢彎起了嘴角。
    老爺子照著陳果後脖子拍了一下，說：“這樣才像話嘛，不準再跟吸了鴉片似的沒個精氣神兒！”
    “哼！”回過味兒來的陳果哼唧了一句，輕輕地踢了老爺子一腳，對曆辛說：“我就把剛買的遊戲機送你，不許再想著我其他的東西！”
    “嗯。”曆辛毫無異議地點頭同意，說：“謝謝。”
    “好了好了，開飯吧！”老爺子擺手，讓廚娘上菜。
    飯間，曆辛剝了一隻蝦遞給陳果，陳果有些猶豫，結果又被老爺子教訓了，斥道：“壽星給的東西吃了能走好運，你還不快接著！”
    “謝謝，我自己也可以剝。”硬著頭皮接到碗裏，陳果委婉道。
    “嗯。”把第二隻蝦放進陳虹的碗裏，曆辛點頭輕應，倒顯得陳果太在意局促了些。
    霎時間，陳果是連最後一點兒胃口都沒了。
    他真不想麵對曆辛，他討厭自己受到對方的影響。
    讓這小半年過得再快一些吧，他默默地嚼著嘴裏的米飯，祈禱著。
    吃了飯，他叫住曆辛，進了屋裏拿遊戲機，返回的時候，一手把著門把，一手將遊戲機遞過去，請客出門的意思尤其明顯。
    “送你。”他又往前遞了遞，催促著他快點接過去。
    盯著他握著門把的那隻手漂亮白皙的手腕，曆辛慢慢地把它接了過來，“謝謝。”
    “那……再見。”陳果做勢要關門，此刻的他感覺自己被盯著的手腕直發酸，一萬個不自在。
    “陳果。”
    砰的一聲，聽見他叫自己的陳果毫不遲疑地關上了房門。
    “煩死了……”
    屋裏，他哀叫著，使勁兒搓著自個兒的手臂，牆壁上掛著的鏤花鏡子裏映出了他紅暈的臉龐。
    按照約定，期中考過後的第二天，肖睿來接陳果去野營。
    “過去那邊會有俱樂部接應。”幫他拿著背包，肖睿道。
    “哦，帶件厚點兒的外套吧，晚上可能會很冷。”陳果抓過床頭的厚夾克，提醒說。
    “嗯，帶著吧。那兒也有供暖的設備，他們提供。”肖睿掂了掂手裏的東西，擺手道：“走吧，劉嘉還在車裏等著呢！”
    “他怎麼就來啦？”重新整理了一遍鞋帶，陳果邊跟上他，邊問。
    “他媽懷孕了要養胎，叫他哪涼快哪呆著，省得鬧。”
    “哦。”陳果點頭，想起一事，問：“你之前不一直催著蔡阿姨也給你生個弟弟的嗎？”
    “……她說就我一個養著都夠嗆！”肖睿撇嘴，把他的行李都裝上車，催促道：“快坐上去，要走了。”
    “嗨，陳果！”
    劉嘉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說：“這次張合歡有個哥哥也來。”
    “行啊，人多才好玩嘛！”陳果沒意見，點頭回道。
    這時，肖睿也安置好了東西坐了上來，跟著道：“這次一共七個人，咱們仨，張合歡跟他哥，還有鄭鎧和鄭寧。”
    “鄭鎧和鄭寧？他們倆昨天不還打了一架嗎？”陳果詫異地問道。
    “嗬，你不知道他倆……天天打，打過又勾肩搭背。”肖睿嗤笑。
    “感情真好。”劉嘉總結。
    “對了，你弟弟還有幾個月出生啊？”陳果轉頭問劉嘉。
    “過年之前應該就出來了吧，不知道，反正肚子已經很大了。”
    “現在幾點了？還沒到張合歡家？”陳果見車子一直不停，不由得問道。
    “他們四個已經過去了，他們先安排。”肖睿答。
    劉嘉補充說：“因為張合歡的表哥最大，都上高中了。”
    “哦。”陳果了然，從包裏翻出一包牛肉幹，丟給劉嘉，“請你吃。”
    “謝啦！”笑眯眯地接過，劉嘉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開吃。
    “晚上我們一個帳篷。”肖睿適時地對陳果道。
    “那劉嘉你一個人？”陳果想了想，問正塞滿嘴大嚼特嚼的劉嘉。
    “嗯嗯。”沒空說話，劉嘉隻能含糊不清地應了兩句。
    肖睿哂笑，說：“就他這身材，不自己睡能怎麼辦？”
    “就是就是。”咽下牛肉幹，劉嘉一個勁兒地讚同。
    “嗬嗬……”陳果被他逗笑，原本莫名其妙感覺慌亂的心情也放鬆了些，今天居然沒看見曆辛……這讓他很有些訝異。
    “要不要玩會兒遊戲？”肖睿拿出遊戲機，問他。
    陳果搖頭，往椅子上一躺，說：“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抿了抿嘴，肖睿悶悶地應了一句，甩手把遊戲機丟給了劉嘉。
    偷瞟了他幾眼，劉嘉沒所謂的笑，拿起遊戲機就玩了起來。
    閉著眼睛的陳果其實也沒有睡意，總也覺得心還是不能完全靜下來。
    而事實再一次地證明了他很有前瞻性啊……
    “那家夥怎麼會在這兒？”肖睿冷著臉，指著帳篷外的曆辛質問。
    此時的天已經快黑了，本來打算吃了飯就養精蓄銳的陳果便從劉嘉嘴裏聽說曆辛在外麵這一爆炸性的消息。
    “你聽誰說我們在這兒的？”陳果看了眼默默進食的劉嘉，問曆辛。
    “陳果，我跟你說，今天要是讓他進來了，咱們就真沒朋友做了！”肖睿搶先一步出聲，大力地揮開帳篷簾子，朝裏邊擺了下頭，跟陳果說：“進去！”
    垂眼，轉身，陳果走進帳篷。
    放下簾布，肖睿瞪了眼劉嘉，往山下走，打算找下麵的人把曆辛給弄走。
    “肖睿，你去哪兒？”聽見動靜的張合歡也從不遠處自己的帳篷裏趕了出來，正好看見他下坡。
    “沒事。”
    “你要下山？我哥說好像要下雨了……”張合歡追著他跑了過來，擔憂地提道。
    “……你怎麼屁事這麼多？下個雨都怕？”撥開他繼續朝前走，肖睿不屑道。
    “我，我跟你一起去吧？”憋紅了臉，張合歡結結巴巴地試探著問。
    “隨便你，別自己跟丟了又要我找！”大踏步地往前走，肖睿可有可無地回道。
    還不等他們走兩步，雨就飄下來了。
    頓了頓，肖睿轉身往回走，招呼張合歡一起，說：“回去，我倒要看看陳果這回說話還作不作數！”
    “什，什麼意思？”抹掉眼皮上的雨水，張合歡迷蒙地問道。
    歪了歪嘴角，肖睿冷言道：“不關你的事。”
    “肖，肖睿……”張合歡眼角微紅，聲音也有些顫。
    “你怎麼跟個女人似的？別煩我。”肖睿不耐煩地轉過身，獨自跑了起來。
    重新回到營地，肖睿警告似的掃了眼仍舊站在原地的曆辛，轉頭對一旁意欲把曆辛帶進自己帳篷的劉嘉冷笑，弄得劉嘉連連擺手，一個勁兒地保證說：“我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做！我現在就睡覺，睡覺！”
    “嗬！”哼笑，肖睿鑽進陳果所在的帳篷裏，拉好拉鏈，盯著正埋頭裝睡的陳果，假若不經意地提道：“外麵下雨了，你冷不冷？”
    “……哦。”陳果咬了咬嘴，問：“把他弄走沒？”
    悠悠然地脫掉外套，肖睿坐下，反問回去，“你希望我把他弄走了還是沒弄走呢？”
    “我先睡了。”翻身背對著他，陳果避而不答。
    夜裏的秋雨很有些冷，睡在帳篷裏開著取暖器的陳果都覺得骨頭凍得疼，特別是外麵的寒風還嗚嗚作響。
    五分鍾，陳果還緊閉雙眼強迫自己進入睡眠。
    十分鍾，他已是心煩意躁，被單在他手裏揪得不成樣子。
    十一分鍾……
    十二分鍾……
    ……
    終於在夜裏七點五十五分，也就是曆辛在雨裏站了二十五分鍾之後，陳果從睡鋪上一躍而起，在肖睿因憤怒而破掉的吼聲中衝了出來。
    “你個傻逼！”他甚至有些頭腦不清，一出口結果是肖睿剛罵的那一句。
    盡管如此，看見他的曆辛還是笑了，臉色慘白，夜色昏暗，這笑還真是有那麼點兒滲人。
    陳果卻隻顧掩藏慌亂的情緒，低著頭衝過去，不由分說地把人給拉走。
    也幸虧肖睿那一嗓子把昏昏欲睡的劉嘉給吼醒了，一早就拉開簾子，喚他們進來。
    “快把濕衣服脫了，喏，我這兒有幹的！”劉嘉急急忙忙地翻出背包裏預備換洗的衣服，丟給曆辛。
    曆辛卻不立即動手，而是轉過身來看著陳果。
    深吸了口氣然後從鼻子裏呼出來，陳果就地坐下，挪了挪取暖器，向他招手，“過來。”
    幾乎是他話音一落，曆辛就朝他走來了，在他麵前坐了下來。
    把取暖器正對著他，陳果從他手裏拿過劉嘉的特大號衣服放自己膝蓋上，抬了抬下巴道：“脫了！”
    像是陳果說的話格外有用些，曆辛麻溜地脫掉了濕衣服，露出了沒多少肉的上身。
    “陳果，我去張合歡那篷哈！”頭頂著塑料袋，劉嘉這個時候突然道。
    “哎你！”陳果話未說完，他便慌忙跑了出去。
    “是他告訴你的吧？”陳果轉頭問曆辛，不像是要追究的架勢，兩手也忙著給他擦身上的水。
    “嗯。”曆辛答，幹脆利落。
    “你還蠻有理嘛，偷偷摸摸的還好意思這麼理直氣壯！”給人套上衣服，陳果沒好氣地撇嘴，說：“把褲子也脫了，內褲也是，就套件劉嘉的幹淨褲子行了。”
    他再一次把取暖器移得離曆辛近了點兒才起身去拉正往裏湧入冷空氣的帳篷口，曆辛照他說的都做了，然後喊他，“陳果。”
    “嗯？都穿好了？”陳果沒有轉身，隻是問。
    “嗯。”曆辛點頭，從下往上覷著他的後背，又叫：“陳果。”
    “怎麼？”無聲地吐了口氣，陳果終於麵朝著他再次坐了下來，揉了揉眼睛，一副想要入睡的模樣，有氣無力道：“有什麼事快說。”
    “陳果。”
    “嗯？”眼睛幾乎要閉上了，陳果撐著腦袋，用鼻音回應。
    “沒事。”曆辛垂下眼道。
    “……”
    靠演技來掩飾內心極度慌亂糾結的陳果，真心不知該鬆口氣還是該出口惡氣！
    “那就睡覺！”他瞪了眼始作俑者，咬牙切齒道。
    收拾了濕衣服，曆辛乖乖的縮在角落，劉嘉寬大的衣服套在他身上有些不倫不類，看著更瘦削了。
    陳果忽而莫名地開口說話，他輕輕地說：“我不討厭你，即便你之前那樣做。”
    像著了魔似的。
    瞬間，曆辛就抬起頭來看著他，那雙與眾不同格外黑亮的眼睛變得更璀璨奪目，隻見他慢慢地、顯得很是鄭重地彎起嘴角笑了，跟陳果說：“我喜歡你。”
    “……”血流刹那間湧上麵頰，陳果紅著臉，頗有些手足無措，半晌才扯著被角支吾應道：“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