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宴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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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玄王本名阮宏,後功勳繁多,皇上賜姓上官,封王封疆。如今雖已年逾半百,卻依然令匈奴聞風喪膽。世人皆知,上官宏是忠士洛紫華是佞臣,可往往清官都鬥不過貪官,比如這次,洛紫華力推上官出征,甚至率領一幹黨羽跪在皇上寢宮外以烏紗相威脅,皇上拗不過,隻好準了奏,撥給南玄王五萬將士對抗匈奴三十萬大軍。
可這廝不僅回來了,而且大獲全勝,這不免令洛紫華有些苦惱,但鬱悶歸鬱悶,迎賓宴不去,未免太失風度。
白銀是被洛紫華抱進廳裏的,纖細的腕子勾在他頸上,柔若無骨妖媚萬分,一對桃花眼飄忽不定,勾得滿座賓客魂都不知飛去了哪。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居然活著回來了,讓晚輩很失望啊。”洛紫華掃了一眼那些個眼珠子不老實的賓客,嚇得眾人忙低下頭假裝喝酒,幹聽著他向老王爺挑釁。
不過上官宏會自動過濾掉一些不太友好的詞彙,笑嗬嗬接了他敬的酒:“有勞付顏來迎老夫!”
洛紫華臉色沉了下來,聲音低了三分:“付顏薄幸,無福迎王爺凱旋。”
提起這個名字,滿座神色都不大對,氣氛變得尷尬起來,就在這劍奴噴張之際,閣上竟不合時宜的響起了琵琶聲,據說今日專程邀請了景紅樓的新花魁來獻藝,隻是隔了紗幔看不清容貌,身姿倒是無可挑剔,琵琶也驚煞天人。
“誰憶昔時狀元郎,誼切苔岑情兩廂。”淒豔悠揚的歌聲響徹樓宇:“一念花開,玉骨冰顏銷香魂,風流倜儻,渡盡紫川渡忘川,時運不濟……”
“夠了!”洛紫華拍案而起,惱羞成怒目眥欲裂,那琵琶女卻仍不噤聲,唱得愈發動情:“誰道舊途埋骨地,年年遙望空悲戚……”
你與我,拋頭顱灑熱血,筆墨封喉馬革裹屍,為這大靖王朝盡一世忠節,至死不悔。
舉座無不抬袖掩目,隻等著洛王爺手起刀落了結了那不知死活的歌妓,誰料怒到深處他竟笑了起來,笑得麵色緋紅冠發散亂,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斟酒的玉觴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血順著指縫汩汩滑落,將那笑顏染成末世殘陽。
當晚洛紫華沒有回府,白銀舒舒服服睡了一夜,宴上喝些酒,睡的也格外踏實,等王爺滿臉倦意的回來喊他起床,已經是正午了。
“想不想我?”
也不知洛紫華喝了多少酒,眼神迷離麵色潮紅,軟趴趴倒在床上,壓得白銀差點吐血。
“想,當然想,王爺一夜不歸,在下簡直寢食難安。”白銀費力的扶他坐起身,連哄帶騙灌了他兩碗醒酒茶,剛要替他換衣服,卻被一把鉗住按在了床頭。
“你……不問我去哪了?”
滿臉脂粉印女兒香的回來,又能是去什麼風雅之地?但白銀不是傻子,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不自在:“在下不敢問。”
“也不敢問付顏是誰?”
“不敢。”
“銀,隻有南玄王知道他是不是死了,隻有南玄王知道。”
白銀掙脫他的手,輕輕扶他躺下:“我與南玄王的心腹秦期有些交情,我可以幫你去打聽。”
洛紫華眼神驟然亮了起來,握住他的肩膀不住的搖晃:“當真?你認得秦期?太好了,去打聽,打聽到了本王重重有賞!”
那一刹那白銀的笑讓洛紫華感覺很遙遠,琥珀色的眸眼裏盛著許多歲月浮沉,似酒濃烈,似情薄涼。
秦期是與白銀有幾分交情,也當真喜歡這般美人,不矯情不做作,有人時能附庸風雅談古論今,沒人時用不著提醒就知道自己脫了衣服往官人懷裏靠。
秦期甚至記得他與白銀初見時在江浙一帶,那時候他剛有了筆積蓄,見街心有人叫價請白琴師回府獻曲,圖個熱鬧便也跟著叫,最後硬是財大氣粗叫贏了那夥紈絝子弟,興衝衝帶著白銀回了客棧,聽他彈了一曲又一曲,如癡如醉。誰知等下人都離開後,這看著溫文爾雅的江南才子竟寬衣解帶靠了上來,攪得秦期心神不寧,終於還是越了禁戒,又多補給那騙子一千兩紋銀。
白銀卻也自在,收了報酬還不忘發表一通謬論:“大人可真當那些個土財主是為了聽琴才找我上府的?他們認得幾個音律!但他們願意出錢買一夜春宵,我也願意收銀子給他們壓,個人有個人的活法。”
但洛紫華這個主顧卻是個要命的家夥,不聽琴不貪歡,隻讓他幹些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但看在錢的麵子上……
對,看在錢的麵子上。
白銀就這麼想了一夜,躺在秦期身邊睡也睡不著,樂顛顛的想著銀票捏在手裏的感覺。
“銀,你就真要這麼過一輩子?”
不得不承認,秦期在辦完了事之後還是很溫柔的,出手也大方,還親自給他穿好衣裳準備早飯:“要是哪天你過不下去了,就來這找我吧。”
“承蒙大人厚愛,在下感激不盡。”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但秦期總覺得他有那麼點不一樣,不論人品如何性格怎樣,那雙眼睛是深不見底,讓人心甘情願相信那是兩潭真心。
洛紫華果然一夜未眠,眼底蒙了兩抹烏紫,看上去憔悴的讓人心疼。見白銀回來,他大老遠就跑過去迎接:“怎麼樣?付顏他……”
“他被流放後是遭到了不少人追殺,可南玄王心軟,不忍心送他下黃泉,便找了個易容師做顆假人頭獻給皇上,保了他一命。”
“那他現在在哪?”
“華居城,是個邊陲古鎮,南玄王一直在找大夫治他的傷,現在估計也好的差不多了。”
洛紫華仰麵躺在藤椅裏,疲倦的揮揮手吩咐左右:“賞,給本王重重的賞,帶他去找管家,這府上想要什麼盡管拿。”
景紅樓外。
“誰憶昔時狀元郎,誼切苔岑情兩廂。”
“筆墨封喉廟堂深院墮天涯,馬革裹屍幾經沙場躪韶華。”
“雨煮浮沉,黃泉收骨埋長恨,執經叩問,佛顏無情絕癡嗔。”
悠揚的調子飄散在樓宇,引得街上過客紛紛仰首,盼著能一睹花魁真容。那當中有個氣度不凡的書生,雖素衣布衫卻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之風,一對狹長的鳳眼含著墨金色瞳仁,眉入雙鬢,鼻若刀削,一俯一仰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這樓裏唱歌的藝妓,叫什麼名字。”
“小女子汝楓,月汝楓。”冷豔孤高的花魁竟停了曲,倚在樓邊向下望去:“付大人,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