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把船靠邊，他們陸續下船了。
    青衣男子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說了句，唉，我叫戎牧，戎馬的戎，牧羊的牧，你叫什麼？
    我愣了下，說，蘇陌，蘇州的蘇，陌生的陌。
    本來走在後麵的白衣男子看了看我，點點頭說，蕭齡，蕭瑟的蕭，年齡的齡。
    我點點頭，準備進船艙裏去了，突然聽到走在最前麵的黑衣家夥說，離昧。
    我回過頭，正好和那人視線對上，那人是少有的純黑色的眸，黑的徹底，眼底卻夾有一絲莫名的玩世不恭，讓我有種被毒蛇盯住的青蛙的感覺，真不爽。我索性別過頭，直接入了船艙。
    不久之後，我又出了船艙，他們果然早就走了，那個離昧不是什麼好惹的主，還是離他遠點為妙，不過離姓，好像當今聖上就是這姓吧，聖上倒是沒有要求平民百姓禁用這姓，但離姓還是很不常見的姓，那家夥不會是皇親吧。我搖了搖頭，應該是想多了，現在太子在京都，其他皇子雖是在其他地方封王，但在這地方的隻有一個四皇子，不過聽說那四皇子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在家裏混吃等死，除了皇上大壽，或者其他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沒有出過門，聽說是個窩囊廢，在宮裏一直被欺負又不敢說話，也是因為母妃很受皇上喜愛又死的早，聖上看他可憐才把他發配到這個風調雨順的江南稱王。不過就算他到了這裏，也隻是窩在家裏不出來，隻要有吃的有人伺候就死不了。
    所以他是最沒希望繼承王位的，其餘幾個皇子爭得死去活來的，隻有他在這個小地方混吃等死，倒是和米蟲一樣。
    可是那離姓之人似乎不是什麼無名之輩，無論從氣質，服飾都至少是個大族之子，但應該沒有什麼離姓的大族啊，我父母都是大族之人，不過是因為某些原因脫離家族，學識視野都是十分開闊，所以我自然也略懂一些，對天下一些也算是了解，大概那人的家族是剛崛起的吧，也不怪沒聽說過。
    其實不得不說，拋開個人成見來看，那人是個必會成大器之人，我看人一向很準的，如果不是我沒什麼大的誌向，早去當官了。就是那人的個性和看人的眼神真的是讓人討厭!
    算了算了，不過是萍水相逢，以後會不會遇見還尚不知想這麼多幹甚。
    我給自己泡上一杯茶，坐到慢慢喝著，細細小雨加重了地麵的顏色。遠處佳人的琴聲漸漸停止了，隻有餘音依舊在雨中緩緩飄蕩。
    或許這樣無聊的生活，並不是不好。
    我走到船艙裏，仰麵躺著，還早著呢，打個盹吧，醒來正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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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睡多久被吵起來了，噠噠噠噠，腳步聲漸行漸近，誰擅自跑我船上來了。我睜開眼睛，被麵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我想都沒想，直接用頭撞上去。
    砰的一下，好響。
    我揉著額紅了的額頭，說，阿柚，你跑我船上來幹什麼？
    麵前做著和我一樣動作的小孩是隔壁家的阿柚，一小男孩，腦袋瓜很聰明的，就是皮了點。
    阿柚興奮地扯了扯我袖子，說，陌哥哥，那個什麼將軍打了勝仗回來要從我們這兒經過！快點去看！
    我拍掉他的手，又躺下來，朝他擺擺手，說，不去不去，我睡覺呢，
    阿柚扁扁嘴，扯住我袖子往上拉，說，不行不行，娘親他有事，你要不去就沒人陪我去了。
    我翻了個身，沒理他。
    阿柚無奈說，陌哥哥，要不這樣吧，我下次免費給你看船一次，行了吧？
    我翻過去，很認真地看著他，然後伸出爪子，說，五次。
    阿柚跳起來，眼睛睜大了說，陌哥哥你連小孩子都坑！
    我再翻個身，嘟噥道，愛去不去。
    阿柚想了想，還是答應了，拉住我就往外衝。
    我被他拉著，興致缺缺的走在後麵。
    好不容易趕到街道旁邊，阿柚終於停下來了，對我說，待會那個將軍就要從這兒走的。
    我問旁邊的買糖人的老頭借了張板凳，搬了做到樹底下等。
    不一會兒，路頭頭那就有馬隊出現，嘿，這小子小道消息還蠻準。
    阿柚興奮的拽著我，喊道，來了來了。
    街道上已經為了不少人，果然啊，這世上，熱鬧從不缺人看。
    這次打仗回來的應該是那個叫什麼秦酌的，邊關不穩，他一個富家子弟去征戰，雖說從小習武，但真正出去打仗的時候，還是不被人看好的。記得當時在酒樓裏還聽聞有人諷刺說，那個秦酌就是個不學無術的人，這次出去十有八成是回不來了。
    但後來初戰凱旋，之後的戰役基本無敗，倒是讓人吃驚。不過也不難看出來，這個人確是有真才實學的。
    馬隊慢慢靠近，我坐在椅子上，雖說不感興趣，但也是好奇那個傳說中的不敗將軍到底長什麼樣，倒是很認真在看他們接近。
    最前麵的人應該就是秦酌了，我微微眯起眼睛，雨還在慢慢飄，倒是給這對軍馬添了莊重的氣氛，我慢慢打量著領頭的將軍。
    長得還不錯，不，應該說是很好看吧。沒有文臣的那種柔弱，沒有武官的粗獷，沒有紈絝子弟的玩世不恭，沒有刻苦讀書的書呆子的二愣子氣，隻有在戰場上才能鍛煉出來的冷漠嚴肅，甚至於冷血。
    墨發被包圍在頭盔了，銀色的盔甲被雨打濕，冷漠的看著前方，好像圍觀的人都不在似的。戰場確實是一個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的地方，再登上戰場的那一刻就要做好死的準備，沒有人能有一定不死的把握，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將軍。
    也是吧，那首詩什麼來著，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也許是我的視線太過於醒目，導致一直向前看的秦酌想我這邊掃過來，看到坐在樹底下打量著他的我，冷漠的眼神危險地眯了眯。
    不是把我當鄰國細作了吧，算了，我到還是很敬佩他的，所以，我很友好的朝他笑了笑。
    他看著我，淡淡的打量了幾眼，或許是發現我這人真的沒什麼地方像細作了，把頭轉過去。
    我打了個哈切，拍了一下眼睛都看直了的阿柚，說，咋了，看上人家了？
    阿柚翻了個白眼給我，說到，當將軍好帥，我將來也要當。
    我沒當回事，拍拍他的頭，說，好啊，我支持你嘍。
    阿柚興奮的抱住我，說，陌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被肉麻起一身雞皮疙瘩，一巴掌扇在這道個後腦勺上，說，小鬼，回家吃飯去。
    阿柚應了聲就跑走了。
    沒想到，當年一句話竟是被阿柚一直記在心裏，到最後，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