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你真的放心讓你哥哥監國嗎？”方璃洛有些陌生的看著身邊蜷縮在盔甲裏的人，他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掌心，可為何沒有一點溫度？方璃洛靜靜的看著麵無表情的蘇流年，等著他的回答。
    “他的母親都已然成了我的母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蘇流年像是被猛地被揪到了心房，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方璃洛卻知道蘇流年的眼角悄悄的溜出了眼淚。
    “這場戰爭，意義在哪？”方璃洛輕輕的抹掉蘇流年的眼淚，心中酸痛。
    “意義？”蘇流年突然恐懼的鬆開了抓著方璃洛的手，少時才歎了口氣，“為了，所謂的，顏麵。”
    “顏麵？！流年，單單的顏麵就能讓兩國百姓失去父親，家人嗎？不，不，流年，你不是那種人。”方璃洛已被鮮血打得無法走出內心的陰影，此刻她如坐針氈，她不希望刀兵相見，更不希望龍涎因此釋放司馬鈺。
    “戰爭已經開始，再者，這並不是朕所挑起的。”蘇流年感到馬蹄聲刹那間止於耳邊，就知道已然到了戰場：祁城之外，熙城之前。
    龍尾河呼嘯在兩軍眼前，似是天帝的嘲笑又是龍鳳的嘶吼，楊子霧驅馬上前，兩軍的弓弩手皆嚴陣以待，在做廝殺前的最後靜默。
    雙方都在等著什麼，楊子霧的嘴角卻有著微笑，司馬徽因司馬狐之事回到了翎孜，龍涎邊關並無能跟他一戰的大將，加上蘇流年親臨戰場，天時人和都倒向了鳳歌。
    原本互通有無的吊橋已然高高吊起，楊子霧緩緩的舉起大手，時間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直到吊橋坍塌，才砸醒了戰場。
    “殺！”
    廝殺聲像閃電般劈在蘇流年耳畔，方璃洛攥緊了他的掌心，他知道方璃洛在發抖，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也在打鼓一般跳動。
    一切都在他的耳邊閃過，生命，鮮血，箭矢，刀劍，蘇流年深吸一口氣，探出身子，拿過護他周全軍士手中的寶劍，躍下了車架，翻身上了馬背。
    “陛下！上將軍吩咐過，您！”軍士見蘇流年一副要廝殺的陣勢，不禁紛紛上馬，口頭上雖擔憂，但一個個都熱血沸騰，隨在蘇流年身後。
    蘇流年胯下的烏騅馬煩躁的踱來踱去，方璃洛忽然明白了蘇流年要幹什麼，趕忙掀開車簾，叫道：“陛下！”可為時已晚，蘇流年一蹬馬肚，烏騅馬載著他奔向了戰場。
    原本就落了士氣的龍涎士兵一見蘇流年率軍而來，光是鳳歌士兵為之一震，就讓他們全無再戰的心思，蘇流年剛到達對岸，楊子霧就乘勝追擊撞開了熙城的城門。
    蘇流年身後的軍士紛紛上前殺敵，鮮血灑過蘇流年的眼前，蘇流年的寶劍遲遲沒有出鞘，如困獸一般的龍涎士兵一見蘇流年愣在原地，一下硬了心，朝著蘇流年殺來。
    可他們不過徒勞，不到蘇流年百步之內就被抹了脖子，蘇流年全然像是戰場上的看客，卻看不到生命的地方，“上將軍令！熙城破！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城頭上忽然被擲下來的龍涎軍旗落在蘇流年眼前，蘇流年任然紋絲不動，楊子霧在城頭一見暗叫不妙，忙下了城頭，迎候蘇流年。
    “陛下！熙城破，入城吧。”蘇流年這才回過神來，環看四周，剩存的龍涎士兵紛紛跪倒在他腳下，蘇流年看著他們進了曾經的熙城。
    熙城的百姓已被驅趕到兩旁，楊子霧又遣出先鋒部隊掃清擋在熙城與塵城之間的大小城鎮，他所看到的是勝利的曙光，而蘇流年看到的是龍涎百姓眼中深深的恐懼與仇恨。
    “鳳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蘇流年聽著耳邊沒有靈魂的臣服聲，他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可捷報不停的傳來，讓他越發心感不安。
    “陛下，末將以為可以一鼓作氣，趁龍涎軍事未備，拿下塵城。”楊子霧站在蘇流年身邊，看著沒有廝殺的沙盤謀劃著鮮血。
    “一切將軍做主。”蘇流年無神的丟下一句，楊子霧卻是當即下令，還在興奮中的士兵立即整裝待發，蘇流年將方璃洛安置在熙城，他不想方璃洛也經曆一次鮮血的洗禮。
    為了保險起見，楊子霧將蘇流年安排在後備部隊，穿過塵城外的叢林以防龍涎緩過神來戰爭激烈之時夾擊塵城，可就當楊子霧放心的走在前頭做好部署準備攻打塵城的時候，後備軍隊被人襲擊。
    人生地不熟的鳳歌軍隊根本不知道敵方在哪裏，都說塵城在兩國之外，神秘莫測就連楊子霧都沒有輕易攻城，可他不會想到竟會有人有膽子去襲擊他的後備軍隊。
    蘇流年也沒有想到。
    一隻箭矢暗自瞄準了他的肩胛，在萬軍中他胯下的烏騅馬忽然受到驚嚇，原本就處於叢林中不知方向的鳳歌軍隊瞬間被突如其來的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全軍緊急向熙城撤退，唯獨蘇流年被烏騅馬載著越奔越遠。
    蘇流年被樹枝打得頭暈轉向，不知被烏騅馬帶走了多遠，終於墜馬在地，身上被樹枝刮傷的傷口火辣辣的疼，蘇流年咬緊牙從地上爬了起來，烏騅馬也漸漸平靜下來，來到蘇流年身邊不安的晃著頭。
    “你還記得管我啊。”蘇流年苦笑著撫摸著烏騅馬的馬鬃，才走一步，全身就疼得讓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嘶！”烏騅馬忽然長嘶一聲，蘇流年渾然不知為何，隻將手拽進馬韁，想借力站起來，卻感到一陣寒意，“哈哈哈！竟然逮著個將軍！可以去跟龍涎老官要賞了！”
    “哼，我看著小子不像是打仗的料，不是說鳳歌那小皇帝親自出征了麼？你說這是不是。”蘇流年聽著頭頂上放肆的嘲笑，隻感到後勁猛地一疼，便兩眼一黑沒了感覺。
    不知暈厥了多久，忽然鑽心的清涼驚醒了蘇流年，蘇流年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世界，發現戰袍已被卸下，一位眉目之間點著一朵玫瑰，用麵紗遮住其應該是極其精美的下巴，此刻正冷冷的看著他。
    “你擔待何職？”
    “嗯？”蘇流年隻覺得頭暈腦脹，還沒反應過來那女子是在問自己，這嗯一聲不要緊，要緊的是劍刃瞬間比上了他的咽喉。
    “少在這跟我裝。這身戰袍乃是鳳歌軍中位高權重之人方可穿戴，再者這把劍，也不是凡物。”這個好聽極了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流年的心涼了半截，支吾著不知如何回答。
    劍刃乖巧的抬起了蘇流年的臉，那女子眸中似乎閃過一色驚訝，隨即放下了長劍，請不自己的貪戀著蘇流年臉頰上的溫存，蘇流年亦被她指尖的溫度給驚著了，連忙扭過頭去，“我確為鳳歌將軍，不過我看你們並未將我送至官府，不知可能放我歸去。”
    “可笑！放你回去繼續攻占我龍涎的城池？”站在一邊似是這女子手下的男人忽然插嘴道，不想女子立馬示意他住嘴，反而柔聲道：“龍涎本不關我們，有何可笑的。不過，放你歸去豈是那麼容易？”
    “那你想如何？”蘇流年仰起頭，對上這個女子的目光，發現，這目光就似冰山一角綻放的雪蓮花。
    “我叫顧西扇，很高興能重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