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陽覺得近來他們兄弟運勢有點差，這才幾天啊，進出醫院好幾次了，看來過陣子找個時間得去寺裏拜拜。
    原本說好了去李青老家玩，陳瑞居然破天荒遲到了。遲到就遲到，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結果電話說著說著就沒了陳瑞的聲音，隻聽見一片嘈雜。再過了約莫一個小時，電話打了好幾個也沒人接，大家夥等得都坐不住了，陳瑞又一通電話說來不了了，細問之下才知道趙曉風進醫院了。這下子誰還能有心思去玩呢，三個人問明了地方就趕過來了。
    到了病房，除了陳瑞和趙曉風，還有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在問話。三個人都不明白這算是個什麼陣勢，也不敢打擾，招呼也沒打，就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等著。
    因為趙曉風有傷在身，加上還有在場的人證，警察也就是簡單了解下當時的大概經過，做個筆錄就離開了。不過這一通簡單的問話下來，在場旁聽的幾個把事情的前後經過約莫也理清楚了。
    “醫生怎麼說？嚴重嗎？”
    隻是打了局部麻醉，趙曉風人清醒著，寬大的病號服襯得人格外瘦弱，精神頭卻是好的，見了孫建陽他們還笑得出來。
    陳瑞就坐在一旁，見他們幾個來了，起身凳子讓給了他們，自己坐到了床邊。
    “傷口挺深的，萬幸沒有傷到內髒。修養一陣子就沒大事了。”
    普通病房裏，沒那麼多的凳子，孫建陽讓剛出院的秦沐坐下，自己和李青站著就好，大男人的，沒那麼嬌貴。他隻關心一點。“誰幹的？怎麼會衝你來，你得罪誰了？”
    那個人，陳瑞相信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賴明昌。”
    孫建陽一聽橫眉豎眼的，開始就覺得手腳癢癢。“他還敢來找你麻煩？活得不耐煩了吧。”
    在場的都是知道賴明昌和陳瑞之間的糾葛的，自然也知道這陣子賴明昌被人暗地裏修理的夠嗆，想不到他居然還敢太歲頭上動土，想來還是不知道厲害。
    “這回他已經被捉住了，在場還有人證，監獄他是坐定了。”李青覺得這回賴明昌是實打實的栽了。
    秦沐卻不這麼想。“破船還有三斤鐵，說不準就會有人救他，要不我讓我爸幫忙，多關注一下。”
    在場幾個人裏，孫建陽，秦沐和陳瑞是從小玩到大的，除去三人性格相投之外，能在一起這麼多年一個很關鍵的原因，就是他們的家庭條件都差不多，父輩之間都有所往來。三個人的家庭雖然都稱不上顯赫家族，自小也是衣食無憂的。陳瑞同孫建陽的父親都各自有一個小企業，在本市都是說得出名號的人，還幾次受過市裏表彰。秦沐的父母都是知名的大學教授，在學術界也算有點聲望。至於會說到可以讓秦沐的父親幫忙活動賴明昌的事，則是因為秦沐父親不少的同學或朋友，如今都在政界擔當要職。每年逢年過節，秦沐都會見到的一位嚴何藺伯伯，他是本市的公安部長。
    不是以權謀私，隻是為了防止有人渾水摸魚。
    如秦沐說的那樣，破船還有三斤鐵，耐不住就會有人去幫賴明昌一把，幫他逃過一次牢獄之災。陳瑞明白秦沐的用心，也知道賴明昌這人已經成為一個危險分子，起碼對他而言是如此。這次是趙曉風代他受過，如果賴明昌逃脫了，那下一個受到牽連的會是誰，陳瑞已經不敢想了。
    “那就麻煩秦伯伯了。”
    “朋友之間沒必要說麻煩，能幫得上忙才是關鍵的。”
    陳瑞自然知道，多年兄弟不需要那麼客氣，也就不再多言語。
    坐了一會兒，病房裏又來了一批訪客，是大古一行人。考慮到病房裏擠一堆人也不合適，再者趙曉風看著尚好，幾個人也就彼此認識一下，打個招呼，孫建陽幾個就先行離開了。
    說來是巧，葉承然的一個表妹就在這個醫院裏工作，他來送個東西，正要走就看見趙曉風被送進來了。趙曉風在縫合傷口的時候葉承然也陪在旁邊，還通知了大古他們，剛才不在就是下去領大古他們上來的。
    “沒死，看著還好嘛。”乍一聽到趙曉風受傷的消息，古蘭德也是擔心的不得了，可是一見人還活著，就改不了那張臭嘴。
    趙曉風多年下來，不習慣也得習慣了，半點不悅沒有，還笑得頗為自得。“你懂什麼，這是愛的勳章！”
    陳瑞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鬱不見底，麵無表情的。
    古蘭德冷哼一聲，高挑著眉，“好一個愛的勳章~”說話時看趙曉風的眼神滿滿都是不屑。他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拿正眼看過陳瑞。情人間的事，古蘭德自知沒有立場幹涉，何況這傷口也不是陳瑞刺的。隻是在他看來，自己的事情沒處理好，還連累趙曉風受傷，陳瑞就不像個爺們兒。
    “大古，曉風都受傷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難得的，肖禦也皺著眉斥他一句。
    大古少有吃癟，想反駁卻也多少計較起了趙曉風的傷勢，一思量，抱胸立在一旁也就不說話了。
    葉承然圍觀著很想笑，找個借口就出去樂去了。“說著看望病人呢，結果一個個全是空手來的。曉風，你等著，我下去給你買水果去。”
    大古知道自己德行，也不想再說出些不好聽的話，遂跟著葉承然一起下去了，把葉承然鬱悶的呀。
    就剩一個肖禦是真心實意的關心著。“傷口怎麼樣了？”
    “縫了幾針，你們來的太快，麻藥還沒退，一點也不疼。”
    趙曉風還是往常那個樣，好像是傷在別人身上一樣的自若調侃。
    陳瑞突然站起身來，對肖禦說：“你陪他一會兒，我回家拿點東西。”
    “行，你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
    從趙曉風進了醫院之後，兩人基本沒說過話，連眼神對視都沒有，趙曉風清楚，陳瑞心裏肯定不好受，但他也沒法寬慰些什麼。這樣的事會發生誰也不想，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陳瑞受傷。
    陳瑞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隻是任誰親眼看見自己的愛人受傷流血都會難受，更何況還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愧疚更是難免的。更折磨陳瑞的，就是無限後怕。親眼看著他受傷，看著殷紅的血液從他的身體裏流出來，也親眼看著醫生是如何一針一針將傷口縫合，看著一向活蹦亂跳的他穿著病號服躺在床上……陳瑞心裏各番滋味，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概括的。
    需要回家取東西不假，畢竟醫生建議最好住院幾天，但也存有暫時離開的迫切。他需要一個看不見趙曉風的空間，隻需要很短的時間，他相信自己可以平複內心亂七八糟的一切。
    也不避諱肖禦，陳瑞彎下腰去，在趙曉風的唇上留下一吻。“我先回去，很快回來。”
    肖禦這才算見識到愛情的力量，就算是受了傷，就算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趙曉風臉上的光彩，更勝從前。
    “很幸福？”肖禦笑他。
    為了怕剛縫合好的傷口裂開，趙曉風不能有大動作，但也不影響他昂首挺胸，驕傲異常：“那當然。簡直不能更幸福了。”
    肖禦隻是看著他這樣笑，也能夠覺得很幸福。他對趙曉風的感情是很不同的。肖禦少年離家，孤身一人漂泊在各個城市，如浮萍一樣，無根的。他永遠不會忘記初見麵時，趙曉風明媚暖人的笑容。是趙曉風拉住他的手，給了他溫暖，讓他留在了這個城市，讓他在燈火闌珊找到了歸屬感。
    “對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大好，店裏的裝修你給我監督著，全交給你，不能給我辦砸了。”雖說裝修有陳瑞負責，隻是私人情感是一回事，公事又是另一回事，一碼歸一碼，不能混作一談。再者說，這些事陳瑞也不是24小時跟進的。自己的店，還是要多上點心。
    肖禦自然是沒有二話的，一口應承。
    “不然這樣，不管我什麼時候好，這事都交給你全權負責，我有空也幫襯一下。這次裝修的事你要是給我辦妥了，再加上你這兩年的工資，我給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今年開始給你分紅。”
    趙曉風也是格外疼愛這個當初背著背包在晦澀天空下站在牆角的單薄少年的，雖然以一個男人來說，少年的確是美的驚人，但他也的的確確不曾對這個少年有過綺色想法，就是投緣，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記得當時燈火闌珊初開業，他就提議少年來上班，包吃包住，就是不發工資，把所有的工資在他手裏累積下來，成為燈火闌珊的投資。
    這樣離譜的提議竟然沒有引起少年的戒心，他欣然接受。這件事隻有他們兩個知道，連大古和葉承然也不知道，隻當肖禦一開始就是股東，從不知這所謂的股份其實就每個月的工資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
    隻是哪怕每個月的工資都沒有見過，肖禦也是知道就短短兩年的時間，他根本無法積攢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更何況每年年底他其實都有拿到數額不小的紅包。“這不合適，我不能接受。”
    “你如果要和我計較的那麼清楚，就太沒意思了。”
    肖禦還想說話，奈何門口已經傳來古蘭德和葉承然說話的聲音，這個話題也就隻能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