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溫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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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趙曉峰的故事算是很簡單。出生在一個父母恩愛的幸福家庭裏,還有一個哥哥。小時候也會惡作劇,也有被欺負的時候,有讓哥哥幫忙出氣的時候,也有讓父母向別人登門謝罪的時候;上學的時候也在課桌上劃過三八線,也考過一百分,也掀過女孩子的裙子,也曾讓老師當眾表揚過……總之,前十幾年就和普通小孩沒有區別,或許調皮,或許貪玩,卻也無憂無慮的生活著。
母親的病曾讓他擔心害怕過,卻也總簡單的就消彌在了家人一句句的“會沒事的”當中。他總是樂觀的看待一切,活得沒心沒肺的。
所有的轉折點都出現在了他母親去世之後,他跟隨父親一起出國生活的那段時間。
在青春期的時候,他意外的發現了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當同年紀的男孩子們都在討論,接觸那些金發碧眼,波濤洶湧的姑娘們,有不少人都早已經嚐過禁果的滋味了。兒對於此他卻總是興致缺缺,反而是時尚雜誌裏那些裸露胸膛,展現肌肉的英俊男模更能勾起他身體深處的躁動。那時候的他不明白這所代表的訊息,卻也本能的避諱,不敢告訴身邊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值得信任的家人。
當時是他身邊一位要好的同學傑森,他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異常。是傑森帶他看了他人生中第一部GV。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有同誌這樣一種人群的存在。國外開放的風氣,也讓他能夠有更多的渠道去接觸關於這方麵的信息,在不久之後他已經完全確定自己就是一個同誌。
“那時年輕,很衝動很莽撞的就和我爸說了這件事情。”
“那你爸爸什麼反應?”
當然是不能接受的。這樣的事情也許是有聽說過,但是又何曾見過發生在自己身邊的呢,而且還是自己的兒子。父親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他就覺得這是病。
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趙曉風慶幸自己是在國外發現了自己性取向的異常。去看心理醫生的時候,心理醫生很明確的告訴父親這不是一種病,而且還幫助一起開導父親,結果到最後看心理醫生了反而變成了他的父親。
雖然無奈但最後父親還是接受了這一事實。他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也交過幾個男朋友,隻是時間維持得十分短暫。
再後來,他就回國了。
“所以陳瑞,你要知道,我們隻是愛著和自己一樣性別的人而已,事實上我們就是普通人。不要感覺自己好像低人一等一樣的,其實並不是的。陽光下的我們是有自己的影子的。”
“所以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陳瑞冷靜的反問。
趙曉風不能回答,是啊,該怎麼做呢?也鼓勵陳瑞去向他的父母投擲這樣一個爆炸性的事情嗎?他們能承受嗎?陳瑞又能願意嗎?
自己的父親在國外生活了數十年,對於這件事情的接受度尚且是那樣的勉強,更何況陳瑞的父母。
有時候他自己也想過,如果那時候不是十六歲那樣的年紀,自己真的有勇氣選擇出櫃嗎?如果不是在國外那樣的環境,到今時今日,父親真的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嗎?
隻是所以的如果都是枉然,因為時間已經讓他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現在。
“也許我真的很自私,”趙曉風握住陳瑞的手,帶著堅定的眼神,“可是,隻要你還喜歡我,我就不會放開手。更別說,讓你去找個女人結婚。”
“你的確很自私!”陳瑞想到了趙曉風第一次吻他的時候,也是用這樣眼神看他。隻是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那代表了什麼。“你明知道我顧慮的是什麼,卻還是堅持把我拖下水了。”
“因為我知道的,你是對我有感覺的。這是我最大的籌碼。”他目光含笑,輕輕的吻上了陳瑞的嘴角。“隻要你想要,沒有什麼是我給不起的。”
不能否認,趙曉風每一次的承諾,情話,都讓陳瑞很觸動,很能直擊到他心裏。可是,問題還是存在的,它並沒有得到解決。
“你領著我走,卻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見前路。”
這是陳瑞第一次的趙曉風麵前暴露出他的迷茫及不確定,也代表著,到如今,他算是真真正正的把心和信任,全部交付於他。
“不會的,你看得見,我沒有蒙住你的眼睛。隻是現在我們的前方有阻礙,是它遮擋住了你的視線,隻要我們一起麵對所有的一切,我們會跨過去的。你相信我,我們是有未來的。”
“未來長什麼樣?你告訴我。”
“…呃…”他心中描繪的未來當然很美好,可是現在這個阻礙稍微有點龐大,他好像也還沒有看見未來的影子。
看著他苦惱的樣子,陳瑞笑著掙開他的手,說:“你對我做出了承諾,那就去兌現它吧。在你沒有兌現之前,不要和我談未來。”
敢情他這麼一番掏心掏肺的話都是白說了是嗎?陳瑞怎麼還是這麼個態度啊!趙曉風感覺他這一生所有的挫敗感全是陳瑞給予的。
陳瑞才不管他,躺下去就從床頭的小桌上拿了趙曉風的筆記本開機玩遊戲。
所以說他怎麼會想得到這個家夥居然三十歲了,因為愛情勇往直前,因為愛情死皮賴臉,因為愛情苦惱發愁……根本就像一個少年人一樣的熱情純粹,怎麼會像三十歲的男人呢?還笨得要死。
可以說現在所有問題的湧現,都是陳瑞安排著提前的。陳瑞一向話不多,就算倆人相戀之後也還是這樣,如果不是他有意透露,趙曉風又怎麼可能知道關於家裏已經催促相親的事兒呢?
一路上都是趙曉風死追陳瑞,這段戀情的主導權似乎是握在陳瑞的手上的。但陳瑞心裏是有擔憂的。說實在話,對於同誌,他的了解十分有限,除了秦沐,他所能了解到的絕大部分訊息是來自網絡的。真實性多少,有待考量。
他所能知道的就是,同誌的出櫃基本都要伴隨父母的痛苦眼淚,朋友旁人的異樣眼光,甚至會鬧到家庭關係崩裂的地步。這是他最初就不願意接受趙曉風的一大原因。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有勇氣去麵對這一切,也不願意讓疼愛他的父母傷心失望。誠如他所說,走在這條路上,他看不見前路。
隻是,在他第一次吻了趙曉風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選擇了。
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沒有家庭的負累責任,沒有法律關係的承認,一切的維係隻能依靠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這樣的感情的確純粹,卻也充滿風險。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算不算是同誌,但他確信,如果哪一天他和趙曉風分開了,他的下一個伴侶一定不會是男人。
所以,他想要一個承諾,一個關於一輩子的承諾。他不可能像個女孩子一樣的去要求,那太可笑了,他就隻能這樣迂回的試探。
隻要趙曉風夠膽給他承諾,他就願意相信。趙曉風所不知道的,就是隻要他能承諾愛情,承諾一輩子,他就願意為了這句承諾,去付出,去爭取。哪怕將來……他想他不會後悔的。
“一直在一起,直到老死,讓生命的結束成為這段感情的句號!”
陳瑞拿眼看趙曉風,正垂著頭不知道想什麼,估計不會有什麼輕鬆的表情。
趙曉風,既然你給了這樣的承諾。那麼將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休想全身而退!
趙曉風正想著對策呢,忽然渾身一哆嗦,全身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一看陳瑞正玩著遊戲,心想,這家夥才是真的沒心沒肺吧。看他丟出來的難題都把自己都愁成什麼樣了,他居然還事不關己的在一旁玩遊戲。
“你家裏人對你感情上的事,管的多嗎?”
“不多。”
“那有什麼要求的嗎?”
“我喜歡就好,早點結婚。”想了下,又加一句,“女孩子。”
趙曉風噎住了,誰不知道啊?理一理思緒,準備好發起下一輪進攻。
“陳瑞,我想好了。”
陳瑞玩著遊戲,眼皮也不抬的。“想好什麼了?”
“跟你家人坦白吧。”
陳瑞瞪他。
“這是唯一的方法,不然他們肯定得催你結婚,現在都在催了以後更得催。”
陳瑞繼續瞪他。
“真的,”趙曉風被瞪的心裏發毛,趕緊挪窩,和陳瑞並肩靠在一起。“你說我們在一起多不容易啊,都是真心換真心的。難道還真就能隨隨便便就分手了?那太不值當了。”
陳瑞扭過頭,還是瞪他。
“你別急著瞪我啊。”趙曉風伸手攬住他的肩,開始闡述自己剛才絞盡腦汁想了好半天的結論。“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有那個父母願意自己的孩子是同誌的,為什麼呢?”
陳瑞不給他接茬,依舊瞪他。
趙曉風有點尷尬的摸摸鼻子,若無其事的接著說道:“其實作為父母,他們最擔心的就是我們能不能長久的在一起?畢竟在他們看來隻有一男一女在一起才是正經的,兩個男人,算怎麼回事啊是吧?他們肯定就是這樣想的。”
“你知道就好。”陳瑞冷冷的說道。
“可是你要相信我啊,我們一定是可以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所以這個根本不是問題!再一個,他們肯定會擔心沒孩子,將來養老什麼的問題。我經濟條件不錯的,你自己也有工作,所以我們倆領養一個孩子完全是沒有問題的,將來可以讓他給我們養老啊。如果你父母想要親孫子,那也不是問題。試管嬰兒,代理孕母,現在全是有的。你看,又一個問題解決了吧。”
陳瑞覺得有點靠譜了,“你說。”
“現在就隻有一個問題,就是怎麼和他們說這個事,讓他們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並且是很認真有打算的在一起?”
“哼!”陳瑞冷哼一聲,這不就是所有症結的所在點嘛。
“你放兩百個心,這事兒隻要是選擇了坦白,家裏人一時半會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所以我想了一個好辦法,努力把所有的傷害衝擊降到最小值。”
“什麼辦法?”
趙曉風得意一笑,一口白牙。“溫水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