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青染的判斷，合適的對象尚未出現，不過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消息也都放出去了，一旦目標出現，我就立刻下手！”
    玉青染提及的殘頁，自然就是夜千茗他們想要找的——《十重經》第七章殘頁。
    血月教是天下第一魔教，不隻是江湖正道的公敵，而且也一直是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武林正道的幾次圍剿、其中都有朝廷在背後暗暗撐腰，隻可惜仍舊是屢戰屢敗、甚至一次次全軍覆沒，血月教主更是神秘人，誰都沒見過……傳說他有三頭六臂，刀槍不入，還會噴火，簡直就是個無人能敵的怪物！
    所以，為了鏟除隱患，才設下這個陷阱……眼前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想釣的就是魔教教主這條大魚！
    誰說這青樓楚館就隻能做皮肉生意？背地裏，玉青染這“生意”做得根本已經大到了外人難以想象的地步。
    太子滿意的點著頭，一本比書還厚的銀票，嶄新的摞在旁邊的桌上，數目恐怕足夠再開上百家這樣的染青坊了。
    而玉青染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並不客氣，直接拿了錢轉身放好，再轉過來了，卻微微有些遲疑——
    “太子殿下，青染有一事不明。”
    “但說無妨。”
    “如果魔教教主真的出現，直接誅殺不是更好？如果這秘籍真的這麼重要，他應該也不會帶著大隊人馬來搶的，畢竟是秘密，難道朝廷軍隊加上您府上諸多高手，還圍剿不了他一個人？為什麼還要這麼大費周章……還要把秘籍拱手送給他？這不是讓敵人如虎添翼麼？”
    八歲那年，他九死一生的從那個荒涼的山穀爬出來，如果不是遇上這個人，他早就暴屍荒野了，能成就今天神通廣大的玉青染，不止是他自己的能力，更少不了背後這個強大的推手……然而，這麼多年了，他卻依舊看不懂這個永遠高高在上、永遠深藏不露的男人，也許這就是這些皇子們在各種鬥爭中活下來的本錢。
    “哦，你說那個啊。”明明是說著很了不得的事兒，男人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可天然的氣勢已經足夠壓得人抬不起頭，“很簡單啊，你以為讓朝廷頭疼的隻是魔教麼？如果我真的設下埋伏把那家夥弄死了，魔教群龍無首、很快就會樹倒猢猻散，可是然後呢？那幫所謂的名門正派怎麼辦？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我需要他們，自然會幫他們，但是如果他們做大了，我也很難辦呐。你以為我是為什麼坐上這個太子之位的？”
    他能坐上這個太子之位，最大的功績就在於此，無論是魔教還是正道，對統治者來說其實都一樣，通通都死光才好！隻是這種東西是消滅不完的，控製是一門藝術，此消彼長、相互製衡，直到慢慢將雙方消耗到最弱的時候再一舉擊破……為此，他才會被父王賜予了除邊疆大將軍之外、最大的兵馬調度權和每年龐大的軍費，這麼多的好處，何樂而不為？等他玩兒夠了，把他們消弱到足夠弱小的時候，正好登機、再用最低的成本一舉殲滅，便成就統一天下的一代明君！
    “啊……難道，您是想……”恍然大悟的玉清染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本秘籍原本就不是為了釣大魔頭一條大魚，而是為了攪混水，引發江湖大亂，“可是那秘籍畢竟……”
    如果真是那樣，那不是他的願望，可是八歲到現在、甚至以後，早已被訓練的俯首聽命的他卻沒有退路，甚至說不出一個“不”字。隻是秘籍的事兒仍舊有些蹊蹺，《十重經》這東西，傳聞隻有魔教教主練過，也因為練了那本秘籍而問鼎天下，現在還把更深的心法送給對方，就不怕養虎為患麼？
    “哦，那秘籍啊……你沒偷偷練吧？”
    太子的表情變得不像剛才那麼正經，看著他多了一些別樣揶揄的笑容，可是看多了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玉清染當然不敢怠慢，連連擺手——
    “當然沒有！看都沒看過！”
    “恩，那就好！其實那本秘籍啊……嗬嗬，算了，也沒什麼。”
    對方的話，停留在某個點上，戛然而止，顯然是不想說了，玉青染自然也沒有追問下去的資格。隻是突然浮現在對方眼底的玩味，在玉青染看來，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太子殿下？還有什麼吩咐麼？”
    “青染，你現在的翅膀，早已經羽翼豐滿，願意跟你交好的達官貴人、王公貴戚怕是能一直排出這條街，你說以後，我的命令……你還會一直這樣遵從麼？”
    ——太子突然天外飛來一筆，眼底的玩味更濃，甚至多了一抹意味深長。
    “……”玉青染的眼皮，狠狠地抽兩下，“太子殿下，和別人之間的交際，是人際，是青染的生存法則而已；可是八歲就跟著您，沒有您的收留，青染早就死在路邊了，青染從八歲開始就是太子府的死士，一輩子都是！”
    當初，跟他一起進太子府的死士，那群少年今天隻剩下他一個，其中也不全是執行任務死的，也有不少是因為年少莽撞，知道得太多了……
    今天的玉青染，早已經不需要再像那些死士一樣拚命，生意做得大得嚇人，跟那些王宮過期私底下交情不少……但誰也不知道他和太子府的這層關係，誰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扶持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太子殿下，是恩人，也是主人。
    “好，好得很！”男人眼底的神色漸緩，不知什麼時候暖了一層，“青染，這就是我為什麼這麼欣賞你，而且越來越欣賞你，其實這樣的你，還可以更進一步的……”
    曖昧，不知什麼時候代替了眼底之前那些厲色，男人的手竟然不規矩的搭上了玉青染的腰際……
    “太子殿下！”玉青染從掙脫到“噗通”一聲跪下，動作快的驚人，掙脫的了無痕跡，不遜於任何一個高手，態度卻從最初的畢恭畢敬變成了不卑不亢，“太子殿下，玉青染不想越雷池半步！”
    男人微微一愕，苦笑卻沒有再逼迫，畢竟他不缺美人，沒必要咄咄相逼，隻不過有點兒憤憤不平——
    “青染，我知道你一直潔身自好……但你不也陪客麼？難道那個男人與眾不同？”
    很顯然，玉青染在這染青坊做的事，他一直了若指掌。
    可玉青染卻依舊是那副不卑不亢——
    “那是青染的私事，請太子殿下寬恕。”
    男人起身，準備離去，卻在離去的時候丟下一句話，讓玉青染猶如五雷轟頂一般震驚的跪在地上、忘了起來——
    “你的私事我自然管不著，好好查一查那個男人的朋友吧，這條魚釣還是不釣，你自己看著辦！我希望你能記住你剛才說的話……永遠的忠誠！”
    玉青染背對著那道推門離去的背影，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心卻像是隨時都要跳出來一樣——
    洛塵！？
    他說的是洛塵！
    洛塵的朋友豈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