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帶著兩人去的地方很大，也不偏僻。還沒進去就聞到不怎麼好聞的味道，還有不少動物的聲音。
    “裏麵都是捕捉到的獸類，不用怕，都已經被關起來了。”男人推開門之前算是安撫地對莫白還有曾鑫淼說道。
    院子很大，搭建了不少遮雨棚，下麵放著各種大小的籠子，裏麵或站或伏都關著一隻到兩隻動物。
    “老三，你帶人回來了？”層層疊疊的籠子後麵鑽出一個瘦小的男人，三角眼，皮膚因為瘦而皺在一起，看不出年紀。
    看到老三帶的兩個小蘿卜頭，他三角眼更往上吊：“撿了這兩個人回來，能做什麼？”
    莫白和曾鑫淼那樣子一看就是幾天沒有洗澡的：“臉還那麼好看，麻煩！”
    “他們兩個人能照顧這裏的獸類，而且人小吃得也少。”金老三好脾氣地解釋，“老大你不是說要找以後可以接手的嗎，等他們長大了，我們正好幹不動。”
    “現在是小啊，以後長大些呢？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我可不是他們老子，舍得給他們吃！”金老大滿臉不情願，走過來就想把莫白和曾鑫淼兩個人給拎出去。
    莫白眼睛一轉，覺得難得找到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看樣子還提供飯食，堅決不讓機會溜走！於是靈活地躲到金老三身後，探出腦袋露出笑容：“我和淼淼都很聽話的，以後幹活也很認真！”
    然後莫白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垮掉，有些抬著眼睛看人的樣子頗有幾分可憐模樣：“我們都沒有家了，會餓死的。”
    曾鑫淼眼睛一眨，看著莫白的樣子有樣學樣，被金老大拎著於是就用那雙圓滾滾的眼睛看他。特別無辜，特別讓人心疼！
    金老大就覺得心一顫！想到了自己養的那些獸類剛剛生出來的小家夥們，再凶猛的獸類生下來的小家夥都是可愛的、弱小的。剛剛睜開的眼睛就是這樣濕漉漉，帶著對生命的驚奇和渴望。
    “見鬼！”金老大手一甩把曾鑫淼給丟給金老三，有些凶惡地說道，“好好看著！把他們的衣服給換了，特別是這個小鬼的。”
    點了點曾鑫淼，金老三喊了幾聲晦氣，到底是同意莫白和曾鑫淼留下來了。
    曾鑫淼身上的衣服還是逃走的時候那一套，黑乎乎看不出原樣。金老三一拎起來就知道，這布料不便宜。穿著這種衣服的小孩竟然會淪落在外，還說已經沒有家，一看就是個大麻煩。
    但他媽，他就是拒絕不了！
    金老大又啐了一聲，想到過幾天他們就運著這一批去洛城見金老二，讓老二這個聰明的再看看，不行就把這兩個送走。
    ……連·城·書·盟……
    莫白和曾鑫淼要照顧籠子裏的獸類，這些大部分是野生的剛被捕獲的，少有老老實實待著不動的。被關在籠子裏逃不出來，掙紮後受傷的往往是它們自己。
    而莫白和曾鑫淼要清楚地知道給什麼動物喂什麼食物，要防止自己被咬傷的同時還要盡量安撫這些獸類的脾氣。金老三總是出門，金老大問過莫白和曾鑫淼，知道他們識字之後就丟給他們好幾本書讓他們自己看，上麵全是各種獸類的名稱和介紹。
    也不知道是哪裏翻出來的，上麵都長黴花兒了，一股嗆人的氣味。
    莫白看書速度快，幾本書一天就看完了，雖然不到過目不忘，裏麵的內容記個八九分還是有的。曾鑫淼識字，可是識得少啊！隻得抱著書坐在台階上，一有不懂就跑去問莫白，往往是才坐下就又要站起來。
    莫白有些煩躁，聽金老大和金老三的意思過幾天他們就要出發去洛城。這對於莫白來說是好事，可是莫白還沒有找到蘇玲他們兒子呢！
    最重要的是，這些獸類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換了人照顧，越加不配合。凶狠地莫白喂食都要用許久時間，而曾鑫淼又是個不懂的……
    白煦那天揪掉了莫白不少頭發，後來就又換成蹲在他肩膀上。看到莫白一雙眉毛擰著，眉心那寶藍色三瓣花偶爾因為光線流轉過淺淺的銀色，白煦舔了舔自己尖銳的牙齒，真想……
    “白煦……我們等會兒晚上溜出去吧！”莫白伸手撓撓白煦的下巴，眼睛發亮。
    逃出萬俟家的時候莫白是緊張的，心中還帶著恨意和茫然。此時，他卻像是個打算晚上偷偷溜出去玩的小孩，漆黑的眼中帶著期待。本來還在嫌棄為什麼要和撓貓貓狗狗一樣的動作來對待自己的白煦，舒服地眯起自己深邃的藍色眼睛，就差從喉嚨中發出幾聲滿意的咕嚕聲。
    ……連·城·書·盟……
    “能別跟著我麼？”莫白看著小跟屁蟲一樣的曾鑫淼，覺得很頭疼！
    大晚上他逃過了金老大金老三的眼睛，卻怎麼都逃不掉曾鑫淼的跟隨！
    曾鑫淼沒有說話，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可能”！金老大和金老三很好，他們還是大人，給他們提供吃住。但是，曾鑫淼就是認定了莫白，怕莫白把他丟下。
    莫白很厲害。
    這是這幾天下來曾鑫淼最直接的感觸。
    這個和自己一樣大，或者比自己還小一些的小孩救了自己。然後帶著他找到有吃有住的地方，認識那麼多的字，那麼能幹。
    那種幼生生物的直覺一直在告訴他，隻要牢牢跟著莫白就好。至於跟著莫白有什麼好處，這還不是幼生生物能想到的事情。
    另一個披著幼生生物皮囊的莫白在勸說無果之後也忽視了自己的小尾巴，反正這尾巴長得牢固得根本甩不掉！
    他捏了捏放在口袋裏的信，按照蘇玲說起過的零零碎碎的信息最後拚湊成的地方走去。
    巷尾街……街尾……有梅花樹……
    莫白站在門口看了許久，確定那與妻子兩人一起賣麵條的應該就是蘇玲的兒子。那張臉和老傑克的很像，都覆蓋著胡須，笑起來和曉星也很像。還有那個年幼的小孩，與蘇玲說的小孩年歲也不差。
    曾鑫淼跟著莫白離開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那戶人家一眼——他曾經的家庭也那麼美好，和那個小孩一樣被父母疼寵在掌心。想到這些，心中的疑問沒有問出口，隻是快走了幾步，離莫白更近了一些。
    他覺得，莫白和自己是一樣的。
    ……
    “誒，誰放在這裏的信？”少婦抱了抱撒嬌的孩子，轉過頭就看到自家放調料的桌子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封信，收信人是曉陽。
    翻來覆去都沒有找到其他線索，曉陽把信塞在衣服裏，然後摸了一把兒子的腦袋：“走，今天回家了，困了吧？”
    “不困！我要吃糖葫蘆~”
    “就知道吃！”少婦笑他，“牙都灰光了，以後一笑誰都不愛看你。”
    “……那好吧。”小孩沉思狀，“今天就不吃了！”
    曉陽收拾著麵攤，帶著笑容看自己的妻兒。他的父母和小妹還有一兩天也應該到了，到時候他們去租個店，把麵攤做大了做成館子。娘親的醬料做得好吃，父親的擀麵手藝也很獨到。他記得小妹愛吃梅子，走路還不穩的時候就會做酸梅。
    想到到時候一大家子終於能聚在一起的樣子，曉陽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糖葫蘆不吃，爹給你買一袋梅子回去。”
    他們不知道，那封信裏麵帶來的是讓人難以承受的噩耗。
    莫白對夜市很好奇，不過到底五歲的殼子裝的是十五歲的靈魂，還是克製住自己的好奇心，急急忙忙回院子。
    然而，偷偷打開門就看到金老大一張臉黑得不成樣子，還有看到他們鬆了一口氣的金老三。
    金老大三角眼吊起，一張長著折子的臉在晚上看上去越加嚴肅可怕：“這就是你們說的聽話？啊？老三，你看看你帶回來的是什麼東西！我看不用問老二，根本不用把他們一起帶出城！還有多付兩個人的出城費用！”
    “我們以後不會了！”莫白往前一步，認真保證。
    曾鑫淼也連忙一起往前：“我也不會亂跑了，以後一定都跟老大說。”
    金老三很喜歡這兩個聰明伶俐的小蘿卜頭，粗啞的聲音因為著急更加難聽：“他們還小……還小……多教教就知道了！”
    金老大看著一大兩小，再次失語。半晌之後，他才惡狠狠地說道：“不跟大人說就隨便跑出去，該有的懲罰不要想逃，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