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看不到底，光是現在目之所及之處的高度，就不是萬俟白有能力下去的。
    他吞了口口水，聲音低低軟軟：“有——”
    一個字出口，萬俟白卻不知道該怎麼接。如果問“有人嗎”會不會有些傻？
    於是，小孩兒糾結著眉頭在那裏等了好一會兒。
    這一次能順利進來，一是借助了天氣，二也有幾分運氣。不能再拖了……
    因為萬俟白記得，過了今年這個冬天他就要六歲。而六歲，正是小孩子開始接受教育的時間。
    上輩子，萬俟白覺得從六歲開始在他院子外麵看守的人，或許隻是因為他的父母覺得他的存在是一大恥辱。現在，他卻不得不懷疑，為什麼他的弟弟那麼輕鬆就能進出院子。而在他死前，離開院子又為什麼變得那麼容易。
    或許，從六歲開始他就一直存在別人的監視中。
    所以，這是他最好的機會。如果被發現……
    萬俟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紫黑色的皮膚包裹著明顯的骨頭。
    其實，很久以後萬俟白想來，這個時候未必沒有更好的辦法。
    此時，他卻隻想到了這麼一個方式。
    細小的手腕用力摩擦著旁邊石頭上尖銳的突起，從血痕到皮肉翻開的口子，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稀稀落落的血滴落，沒入霧氣中消失不見。
    如果血肉能做引的話，為什麼那個“東西”還沒有出現呢？
    虛弱而失血過多讓萬俟白眼前的清明不再，此時他才後知後覺想到：他想好了要用血做引，卻忘記了留個後路給自己止血！！
    如果就這麼死了，也未免太可笑了。
    “咕嚕——”一個巨大的聲音從圓形的深淵中傳來。
    聽上去，像是肚子餓的時候發出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特別震撼。甚至，有種這個深淵會變成一張口，把在它旁邊的人吞掉的錯覺。
    然而，就是這麼一聲巨響，讓萬俟白已經迷蒙的眼睛一亮！
    有聲音，就證明了有效果！
    在他眼前已經失去光芒的世界中，突然盛光大作。
    綺麗的藍色光芒混合著金銀兩色，從深淵中悠悠而上。所有的美好詞彙都不足以形容這猶如煙霧一般散開的光芒。
    萬俟白屏息看著光芒中出現的東西，刺眼得眼淚直流也不願閉上。
    他看不清那“東西”具體的模樣，卻知道它的存在，即使它隻是一團深邃而溫柔的光。
    所以，萬俟白用流滿鮮血的手拽著自己胸口的項鏈，提聲道：“我……要和你做個交易。
    “哦？”藍色的光團扭曲了一下，發出沉悶的回應。
    “讓我變得更加強大，以我的血肉和靈魂作交換，我將全屬於你。”萬俟白在賭，賭自己是特殊的，所以能夠引出眼前的“東西”，同樣，他也在賭……被關在禁地的這個東西，同樣在等一個契機。
    而他，要成為那個契機。
    沒有得到回答，萬俟白全身都在發顫，紫黑色的皮膚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或許是因為光芒強盛，所以顏色也顯得淺淡了些。
    “先，把你的項鏈丟過來給我。”那個聲音依舊沉悶，卻讓人聽得很清楚。
    萬俟白的手一抖，把正不停吸著自己血液的項鏈從自己脖子裏扯下來，裏麵流動的幽藍已經帶上了血光。
    “同意交易，我就給你。”不明白這項鏈到底有什麼用，但記憶中記得的事情都告訴萬俟白，不要輕易將項鏈給別人。
    那團光芒像是輕歎了一聲，回音在整個山洞中顯得特別空茫。
    “好，我讓你更加強大，而你的肉體和靈魂都將屬於我。”
    萬俟白心中一鬆，在那藍色的光團觸摸到帶著他的鮮血的項鏈之時，快速而短促地將已經練習了數萬次的特殊標記方式吐出口。
    最後一個音節落地，此時連接著兩人的項鏈一閃，像是把洞穴中所有的光芒都吸收了。
    隻留下黑暗之中對立的兩“人”，如果，萬俟白對麵的那個能稱得上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