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穀美人六月凋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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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立即起身,齊刷刷的跪拜在地,齊聲道“臣妾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行禮時候,安貴人把頭低的低低的,心中的思念和激動不住的翻湧著,來了,來了,他終於來了,眼角沁出的淚水不合時宜的落下,隨著皇帝一聲平身,那些眼淚卻巧妙的收了回去,皇後身邊的意杏見皇上來了,立即搬來了一把金絲黃花梨雙鳳椅,皇後剛要坐下,皇帝寬厚的手握住了皇後的玉腕,皇後皓腕上因為戴一隻青金石手鐲顯得格外的白皙,皇後一直是喜歡晶石的,太過貴重的寶石她總是說自己身為天下人之母,理應節儉,為後宮做表率,順著手腕向下看去,是皇後娘娘的手,皇後的手並沒有大家閨秀那般柔美,胖胖短短的手指上一枚紅寶石金戒耀目生輝,直直的刺進安貴人的心裏,曾經,他也如此溫柔的握住她的手,滿目的寬和溫厚,撥動著她少女的心弦。
“你我夫妻,理應坐在一張椅子上”皇帝的語氣照樣是不溫不火,仿佛訴說著一件極細微的小事情,皇後聽罷,眼底閃現了一絲感動和少女們才獨有的嬌嗔,入宮多年,隻有那一刻,安貴人才發現,即使尊貴如皇後,統領天下女子的人中金鳳,也離不開夫君的疼惜。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這句在女兒家時候讀過的詩詞,如今,卻已然成為了書本上冰冷的句子,想來隻有如今的蘭貴姬能當得起吧,手上的紫玉護甲因鑲嵌了瑪瑙而格外有種美豔的光芒,可心裏,卻再也不是當年美豔殊色的段貴姬。
皇帝今年四十六,身上強大的霸主氣息在濃黑家常金邊長袍下顯得格外有震懾力,一雙深邃的眼眸在訴說著自己在皇子時期那斬亂臣,誅賊子的英勇,長眉入鬢,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告訴了諸位妃嬪,皇帝剛從文淵閣出來,想來文淵閣桌子上折子的墨跡還尚未幹,一屋子的巫神瑤姬都保持著應有的端莊安穩,隻有蘭貴姬不同,滿眼的嬌膩,語調裏也是素來的柔媚蝕骨“皇上,臣妾隻是想和沈妹妹同住,也好做個伴,免得將來皇上有了新歡,臣妾獨守金屋,夜夜垂淚到天明”言罷,扭過身子去,側著臉的蘭貴姬纖長的睫毛嬌俏一閃,粉唇輕嘟,安貴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這樣的女子,嬌俏的明媚,縱然見過無數大家閨秀,也沒有見過蘭貴姬這樣,端重不失明豔,安貴人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皇帝,那樣癡迷的眼神,她從未見過,就連皇後也微微變色“清兒既然願意,那就讓沈選侍一起去吧,姐妹倆在一起,也不悶,隻是清兒的矯情,皇後可得管管”皇帝聲音裏的寵溺,讓所有在座的嬪妃不由得心生嫉妒,哪一個,不是或多或少的得寵於後宮,如今一個鄂婉清,是多少人曾經的影子,也是因為這個影子,讓這些真身過上了寂寞冰冷的日子。
“蘭貴姬年輕,難免桀驁嬌俏一點,臣妾以為,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將來時間久了,肯定也會穩重一些”皇後保持著國母應有的端莊寬和,眼睛裏卻有著零星的妒意,“不必等時間來磨練清兒了,朕準備晉清兒為貴人,想來成為一個正經主子,清兒更會端重,皇後以為如何”皇帝言罷,一屋子刹那的靜謐,“晉封,晉封,不,如果晉封,鄂婉清更會輕怠自己,日後,自己更會慘遭她的淩辱”安貴人的腦海裏不停的回蕩著,銀牙一咬,談起頭來正好與麗嬪的眼光相撞,麗嬪滿目的憂色,與安貴人眼中的不悅一樣強烈,皇後看出眾人不悅,道“皇上晉封蘭貴姬不是不可,隻是如今民間正春耕,如今大封,隻怕國庫一時吃不消,蘭貴姬盛寵,不妨嘉賞其父母族兄,將來再晉封,也好有個顯赫母家,讓天下人心服口服”皇帝聽罷,眼中閃出一絲不悅“娶妻娶德,娶妾娶賢,清兒當得起賢德之名,下個月初三是個好日子,就晉封蘭貴姬為蘭貴人,選侍沈氏……”安貴人一聽晉封心情不爽,一想到沈選侍剛幫自己解圍,難免會到了長春宮會受鄂婉清折磨,趕忙出列,跪倒在地,行過一禮“皇上,請容臣妾說一句”安貴人眼睛裏閃出一絲苦楚,曾經自己那麼愛他,如今,因為容貌毀損,他甚少來看自己,想到這裏,心中一酸,幾欲垂淚,皇帝看安貴人很少這麼激進,也不好駁她的麵子,道“說吧”安貴人聽罷,深深一叩首“沈選侍與臣妾一直情同姐妹,記得昔年福貴妃曾傷害臣妾,臣妾一直心有不安,每每午夜夢回,總是夢魘,熬了許多藥也無濟於事,不知怎的,沈選侍總能寬慰人心,每次和沈選侍話完家常,心中總舒服許多”說到這裏,安貴人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一來傷心君恩單薄,二來傷心自己昔日被奸人所害,“若沈妹妹去了長春宮,距離臣妾的翊坤宮相隔遠斯,平日除了給皇後娘娘請安,幾乎難以得見。求皇上賜一個恩典,讓沈妹妹能與臣妾同住,蘭妹妹若是孤單,過幾日就是選秀的日子,到時候隻怕長春宮都被擠滿了,不愁沒有陪蘭妹妹說話的”皇帝心下不忍,加之昔年安貴人得寵時候,從不要任何東西,如今張嘴,定是著實舍不得沈氏,“罷了罷了,就讓沈選侍和安貴人一起同住吧,這樣一來,翊坤宮還熱鬧,也能寬慰安貴人心中之傷”沈選侍一直居於鍾粹宮,由久仰安貴人寬和好相待的名聲,一時歡喜不已,趕忙與安貴人跪拜一同謝恩
皇帝看出蘭貴姬的不滿,親自端起蘭貴姬喝了半盞的西湖龍井,淺嚐一口,“好甜”一國之君竟能與妃妾同飲一杯茶,是何等的寵愛,蘭貴姬心下激動不已,趕忙用手絹給皇上擦嘴,那場景,琴瑟和諧,恩愛長久。蘭貴姬也忘記了沈選侍一事,滿眼的驕橫劃過在場的嬪妃,讓群妃嫉恨之情更重。
“朕還有折子沒閱,蘭貴姬的冊封禮下月舉行,皇後準備即可,不用在來告知朕”言罷,皇帝離去,留下了一抹龍涎香在空氣中回蕩,“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本後也累了”眾妃諾諾而退